“哇?穆青牛口中的野种就是他自己!?”
“自己骂自己野种,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对呀对呀,穆珍珠十八年前被歹人强了,怀胎十月生下孩子,正好和穆青牛年龄对的上!”
“妈耶,我还以为是珍珠死后,老天爷怜悯,让老太太老蚌生珠怀了个小儿子,没成想……竟是把外孙认作儿子养!”
“可惜了珍珠,被歹人祸害了,还要奶大歹人的孩子,她心里肯定不愿,怪不得选择跳崖,一了百了。”
“爹,娘,这不是真的!是不是?我是你们的儿子,大姐她……你们是为了维护那个野……维护大姐的孩子,你们才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
穆青牛爬将起来,一手拉着爹、一手拉着娘,两眼泪汪汪。
老两口对视一眼,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围观百姓中,有人起哄道,“穆青牛,你是想免徭役赋税呢,还是想要面子?”
这人一拱火,不管老两口怎么回答,穆青牛都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穆青牛也反应了过来。
他方才不过是被真相砸晕了头,他也没料到爹会那么说,他就是自己嘴里的野种,他还骂了自己娘不要脸、不检点……
此刻回过神,穆青牛也是个成人了,不管他怎么回答,穆家都是要丢脸的。
“外公外婆,照实说吧。”
他都改口了,两个老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穷人之家,哪里管得着面子,能拿到手里的好处还是最实际的。
穆老汉安抚着抹泪的老妇人,“穆珍珠是穆青牛的娘,我和老伴儿是穆青牛的外公外婆。”
其实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当事人亲口承认能多一层保障。
“我和老头子本就晚年才得一女,生珍珠时,我已经33岁,又是难产,无法再生育了。珍珠去世时我都47岁了,如果我还能生孩子,期间早就生了好些孩子了,哪儿能珍珠死后再怀上老头子的娃。”
衙门的便宜不好占,反正已经丢脸,送女儿尸骨来检验的好处,他们更要拿到手。
为增加可信度,老妇人又补充道,“我生珍珠时,接生婆是村里的方六姐,珍珠生孩子时,接生婆也是她,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只管请她来问话!老婆子绝无一句虚言。”
魏县丞本就被管知县围堵的操作和陈鸢的本事气饱了,此刻还被逼着吃个了个瓜,噎得他一点不想开口说话了。
就怕张口就骂娘。
但是此话头本就是他引起来的,大家都不说话,尴尬的就是他自己,魏县丞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方六姐我会派人去寻,但你们村实在偏远,一来一回还得等到明日才行,我近日也看过刑部尚书郭大人所著的《洗冤录》,卷三有载检滴骨验亲法,能解决此刻疑难,哪位仵作可替大家说说此法!”
隔壁两县过来的仵作可不敢喧宾夺主,两人只是点头,却把目光看向资历最深的曾驰。
曾仵作名义上还是陈鸢的师父,陈鸢眉头紧锁的看向曾驰,微微摇了摇头。
滴骨验亲之法和滴血认亲之法都是古人的错误认知,并不科学,但给后人提供了关于亲权鉴定方面的有益借鉴。
曾驰看到了陈鸢的为难,还是听从命令的解释了一番,“《洗冤录》所记载检滴骨亲法的意思是,把穆青牛的血挤出几滴在穆珍珠骸骨上,若血液能沁入骸骨中,便证明两者有血缘关系,若无法沁入骨内,两者便无血缘关系。”
其他两个仵作也在一旁为曾驰的解说连连点头赞同。
得到了三位仵作的认同,魏县丞觉得自己可算找回了一点面子,“既有此法,我们何不现在就滴骨亲验明一番。”
百姓们也觉得此法甚好,既然是刑部尚书所著之书,那肯定是没错的。
然而方才解释一通的曾驰却再度开口,“魏大人,此法草民尚未操作过,所以……”
“大胆,难不成你想说郭大人所著之书还需要你亲自验证过才能证明所言非虚不成?”找到个泄口,魏县丞终于忍不住的爆发起来。
前人之书,因为技术和时代的局限性有谬误,本是很寻常的事,纠错便可,不断改进才有进步。
实在没必要把前人所著之书奉做圣典,被人发现不符合实际情况,应该再次验证,而不是反驳批斗。
这些话陈鸢也没傻乎乎的当着众人面说出来,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县丞大人,您误会师父的意思了,他老人家应是看着今日这许多骸骨,老顽童一般动了调皮的心思,想都滴血试上一试,若穆青牛的血滴只能沁入穆珍珠的骸骨、而不能沁入其他骸骨中,这不是更能说明郭大人所著之书有多值得信赖么?”
等待杠精魏县丞开口的陈鸢,没能等到魏县丞开口,反倒是穆青牛率先反对起来。
“五十四具尸骨,我岂不是要疼五十四次?那得流多少血呀,陈仵作,我只需要验证一次便好,我不想和旁人的尸骨发生牵扯……”
陈鸢不是血统论的支持者,此刻却有些怀疑穆青牛不是坏就是蠢的情况,绝对不像羞愤自尽的穆珍珠。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