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宜人的夜晚,非常暖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坐在劳埃德府的餐桌前,和美丽的弗吉妮娅面对面聊着天。她穿着一件苔藓色的天鹅绒连衣裙,光泽的长卷发披散在后背。他旁边是她的父亲,一个聪明绝顶的中年庸人。夜宴时间,桌上一盏带蕾丝的大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精致的瓷器和银器。她洁白的手在茶杯间优雅地移动,秀丽的红唇正微笑着,听维维安对她低语。
“今晚我爱人在惠灵顿医院加班,你不用等她,斯内普先生。”巴顿·劳埃德蒙眬懒散地看着他说,“对了,怎么不带校长夫人一起过来呢?说实话,把妻子一个人留在家可不是件吉利的事。”
“噢,我的爸爸,”他女儿几乎是唱出来的,“斯内普先生还没结婚呢!”她一不小心看向桌子对面,发现他双唇微启,眼里还带着惊讶。
枫红的灯光将她令人惊艳的面容染成了更为浓郁的玫瑰色。幽怨的目光扫过维维安,小伙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老巴顿摸着尖尖的棕色胡子,用餐巾慢慢地擦了擦嘴,手里开始把玩一根用流苏装饰的乌木手杖。“没结婚好啊!听我句劝,永远不要结婚,婚姻会让人丧失信心和斗志。我女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发誓她已经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啦!”
“你瞎说什么呀!”维维安跳了起来,“吉妮才不会跟你那些歪理挂上关系!”他似乎非常生气,脸红红的,脸颊好像在发烧。斯内普朝桌子那头望去,弗吉妮娅脸色沉郁,头发簇拥着她的脸,就像深色叶子围着一朵浅色的玫瑰。直到她按住弟弟的手,小伙子才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恐怕你对这个现实社会的必然产物抱有很大的偏见,劳埃德先生。”斯内普微笑着低声说,嗓音低沉悦耳,“婚后生活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双方的情感基础、生活习惯以及对待生活的态度。虽然我对令爱的婚姻状况并不了解,但不难看出,她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消极避世。”老巴顿睁大了眼睛,目光穿过他那带着浓浓鸦丨片味儿的烟上升起的淡蓝色烟圈,疑惑又期待地望着他。
斯内普感觉弗吉妮娅·劳埃德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而因为意识到自己希望吸引听众中某个人的心,他似乎更加才思敏捷,说话更富有色彩。“是的,她顺其自然的心态让人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过去——她灵魂深处藏着眼下正在燃烧的激情和对未来的无限希冀。纵然她有过几次失败的婚姻,但那也只能说明她的另一半并不具备与她相匹配的美好品质,所以失败是合理且必然的结果。婚姻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婚姻束缚的心。”劳埃德和他的两个孩子静静地听着。
“所幸令爱是一位非常有主见的独立女性,起码她不会以快乐为耻,更不会以痛苦为荣。”他继续说,“她让我相信我会在她七十岁生日那天收到一份夏威夷海滩的快步舞邀请函。”
一桌子人都笑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次性说了四个礼拜的话,还是他未曾与巫师探讨过的话题。这也正常,学生时期的他就很少发表学术以外的观点,任职以后更是如此,因为没人想听。同事的耳朵只关注彼此的年薪差距,而绯闻轶事比镇定药剂更能平息课堂上的交头接耳。他不禁想起1993年的秋天,后来维维安总拿那件事取笑他。
“就生活层面而言,知道得太多反而会丧失很多乐趣。”他的学生在毕业那天对他说,“因此麻瓜并不总想直面现实,至少不希望自己的美梦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捣碎。”
弗吉妮娅·劳埃德始终没有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像被施了咒语一样坐着,笑容在她的嘴唇上接连浮现,而惊奇在她越来越深的眼眸中渐渐变成了严肃。她忍不住喜欢上了面前这个瘦瘦的、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年轻教授。他那张冷漠的、苍白的脸和疲惫不堪的神情使她兴趣徒生,他低沉而懒散的声音里有一种极其迷人的东西,他那双冰凉、灵活、树枝一样的手,都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他说话时,它们像音乐一样舞动,似乎是在低吟某个神秘而又古老的歌谣。
那是愉快又惬意的两个小时。斯内普站起来走到门口,弗吉妮娅跟了过去:“我送你一程吧,斯内普先生。”
“还是我送他吧!”弟弟来到姐姐面前,“吉妮,外边凉。”
“咱家冰箱的老毛病又犯啦,你快瞧瞧去!”老头子用手杖拦住维维安,嚷道,“亲爱的女儿,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瓶白兰地。”
弗吉妮娅笑着从衣架上取下一顶缀着宝石的肉桂色小帽,蹬上她的那双杏色缎面玛丽珍高跟鞋后,就挽起斯内普的胳膊出了门。
弯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像一条侧翻的金色小船,不时有一朵巨大的形状奇怪的云伸出长长的手臂把它遮住。两人并肩而行,中间空着半米的距离,从贝克街漫步到摄政公园,蜜香蜜色的金链花在路灯下闪着光,枝条颤动,仿佛经受不住花儿们炽焰般的美。
“不知道为什么,斯内普先生。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们已经认识了好几年,实际上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弗吉妮娅喃喃地说。
她的同伴思考了一会儿:“或许这就是友谊的迷人之处,劳埃德女士。”
“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