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默默饮茶。
王琯轻捋胡须。
王贲蒙毅两人面露不忍,十分心疼。
——皇帝陛下怎这般冷酷无情,连这么可爱的小公主都忍心拒绝!
然而扶苏怀里的鹤华却并觉得自己被拒绝。
阿父就是这么两面派,在她面前是慈父,能让她揪着他的衣襟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那一种,但在大兄面前,阿父便是不苟言笑极为严苛的严父,大兄若是哪些事情不能让他满意,他的脸能拉得比他马的脸还要长。
一个是慈父,一个严父,阿父能轻松切换两种不同的状态,丝毫不受情绪的影响,可谓是天赋异禀发挥超常。
只是当她与大兄都出现在阿父面前时,阿父的情绪切换便有些叫人哭笑不得,上一刻是眉眼盛着轻轻浅浅的宠溺笑意,下一瞬便是让人两股战战的严肃,若是胆小的人见了他,只怕会吓得哇哇大哭。
但鹤华不是。
非但不是,她还在阿父面前有着超乎寻常的大胆。
“阿父。”
鹤华被扶苏抱在怀里,对主位上的嬴政伸出手,“我想阿父抱抱。”
怕嬴政碍于面子不接自己,她还尽可能从扶苏怀里探出身,下/半/身被扶苏抱着,上半身已向嬴政严重倾斜,要不是扶苏抱她时格外用心,生怕她一不留神把自己摔了,只怕此时的她已因探出身的动作把自己脸朝下摔在嬴政面前。
——典型的恃宠生娇。
这个动作若是换成其他的小孩子来做,多少有点胡搅蛮缠的味道,但鹤华这张脸着实生得好,粉嘟嘟的小脸上长着一双圆圆的眼,像是镶嵌了一双珍珠在里面,午后的霞光透过十字海棠式的窗柩透进来,将那双眼睛衬得流光溢彩像极了藏于锦绣养于奢靡之中夜明珠,要饰以琉璃宝石才能做陪衬。
这样的一双眼,让人根本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坐于武将首位的王贲莫名有些手痒。
他们王家也不知招了哪路太岁,儿郎一双手数不清,女郎却是一个也无,严重缺女郎的家庭环境让他分外喜欢小女郎,每次贺同僚弄瓦之喜时,总想将同僚家的小女郎偷偷抱走。
当然,这年头婴儿夭亡率极高,哪怕是女郎也是自家的宝,他想偷抱小女郎的行为永远实施不了,只能眼睁睁瞧着粉雕玉琢的小女郎在小女郎父亲怀里声音软糯撒着娇。
就很馋。
王氏一族怎么就没有女郎呢?!
这难道是他与父亲杀戮过多的报应?
如果是,那这种报应着实恶毒,恶毒到自己学武安侯白起借水攻城,然后水淹大梁的举动是否着实造孽。
但造孽不造孽的都已经造过孽了,说什么都晚了。
再说了,为国杀敌攻城,再怎么造孽他也义无反顾,要不然他怎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副铁甲?
不过造孽之后他也会认真反思,觉得这种报应着实太过,皇天后土可以作证,他愿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逆子王离换个女郎在怀里!
王贲腹诽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去瞧要始皇帝陛下抱抱的鹤华。
小公主着实可爱,让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通武侯心痒不已,甚至还生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如果皇帝陛下再次拒绝小公主的求抱抱的恳求,那么他便大步上前,将小公主抱在怀里!
始皇帝陛下女儿多,不知道心疼小公主,但他没女儿,他知道女儿可遇不可求,他更知道心疼女儿,比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公主还能不动声色的皇帝陛下有父爱多了。
王贲望眼欲穿的目光被嬴政尽收眼底。
不止王贲,就连扶苏与蒙毅都在无声控诉他对小公主的冷酷无情。
“......”
倒也不必这么看着他。
他只是在维持宫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皇帝陛下威严罢了。
嬴政曲拳轻咳。
抱?还是不抱?
这是一个事关天子威严的问题。
“阿父,抱!”
嬴政久久没有对自己伸出手,鹤华有些急,张着小手再次催促嬴政,“我要阿父抱!”
赵高极有眼色,不等嬴政使眼色,便立刻抬腿上前,把扶苏怀里的小公主薅出来,三步并做两步塞到嬴政怀里,“陛下,快别逗小公主了,小公主都急了。”
软软的一团被赵高抱给自己,嬴政眼皮微抬。
——恩,这是赵高以下犯上非要塞给他的,不算他主动应了鹤华的请求,天子威严仍在。
嬴政矜持瞧了一眼怀里的小鹤华,故作沉声道,“越发放肆了。”
“朕与朝臣公子议事的地方也是你能胡闹的?”
“念你年幼不知事,朕便不跟你一般见识。”
“但若再有下次,朕定罚不饶——”
“阿父~~”
然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