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只有后车厢有隔音屏障,塞特坐在驾驶室里,听到这一句猛地一抬上半身,想要站起来。
费利佩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侧了侧身体,伸手比了一个安静地手势,微微地向着塞特笑:“请把保密也当成任务的一部分,塞特特勤官。”
塞特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死死地盯着雷拉。
雷拉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是重点,我是来向你介绍这个人的。”费利佩转过身,向着塞特的方向伸出手,随手在空中划了隔离屏障,“塞特特勤官,在进入特务部之前是中央第三监狱的审讯官,在他被降职成监狱看守之前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就是罗伯特·彭迪思案主犯的审讯……”
费利佩的话还没说完,雷拉就已经猛地冲了上去,他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刀,直直地钉在了那道隔离屏障上,把那道屏障震得嗡嗡直响。
塞特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依然坐在原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及他被降职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他拒绝在罗伯特·彭迪思那份口供上签名。”费利佩毫不意外对方的反应,语调平稳地说完了剩下半句,“他拒绝承认那份口供是真实的,所以,他被调离了那个案件,那份口供最终还是变成了有效的文件——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一份,承认他杀死了自己的爱人的文件。”
雷拉上臂的肌肉因为极度的用力而绷紧,青色的血管从皮肤上突出来。他的双臂撑在屏障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中间,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费利佩抬手把隔离屏障转换成了单纯的支撑物,声音变得温和起来:“我一直在想,来找你的时候应该带着他一起,毕竟假如要说世界上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人为了那一条罪名奔走过的话,那一定就是他了。”
“我知道凶手是谁。”雷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会杀了他的……你放心,你收到的冤屈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在他自虐一样不断地重复中,塞特终于开了口:“你的意思是,靠你的那些手下们,杀回奥斯库特?然后牺牲他们和奥斯库特的守军血战,最后杀了你认为是犯人的那个人?”
雷拉猛地抬起头,然后在塞特一潭死水一样的目光中闭上了嘴,他安静了很长时间才咬了咬牙:“我一定会杀了他们……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我会全都杀了的!我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了……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只要……”
“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塞特重复了一遍,“然后呢?奥斯库特有好几个军团驻扎,全大陆最好的魔法师大半都在那里。你只能靠武力让你的手下听你的,而你自己,打不过部长吧?我听说魔法师公会的会长比部长还强,你不可能打回奥斯库特的。”
雷拉昂起了头:“那又怎么样!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出奥斯库特!我总有机会杀了他的!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就能暗杀他……”
“那样就够了么?!”塞特罕见地太高了音调,脸上出现了些许愤怒的表情,“暗杀掉始作俑者就够了么!然后看着那些新闻说他是正义的,是被彭迪思案的遗孤仇杀的,然后把那条罪名永远地按在你父亲头上,连你都要背上骂名,这就够了吗?这就是你要的结局么!”
“那我能怎么办?!”雷拉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红了一圈,伸手抓住了塞特的领子,“我能怎么办?!不是连你,连你这个审讯官都没能改变什么么?!已经结案这么多年,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
塞特住了口,由着雷拉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得晃来晃去。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还在公会的监视下留在奥斯库特的两年里,很长时间都花在皇家图书馆。”已经安静了一阵的费利佩突然开了口,“很抱歉这大概是侵犯你隐私权的行为,但我曾经查看过你的借阅记录,记录显示你在那两年里,查阅了非常大量的法律原件和判例。”
雷拉松了手,低下头,一句话都没说。
费利佩随手从手环里抽出几张椅子,就地放好,示意大家都坐下:“我知道那些文件大概是越看越让你觉得绝望,但我希望你还记得有一条,即便是结案多年的案子,也是有办法可以重新进入流程重审的。”
雷拉从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嗤笑:“确实有办法,但是你要我跪着去求魔法师公会的会长,或者那个什么部的部长,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哀求去帮我申请?呵,我猜我一出现在魔法师公会门口,他们就会想着把我灭口了吧?不就是那群畜生把这种罪名栽到我父亲头上的?”
塞特刚刚坐下,差点直接站了起来,费利佩伸出手示意他没事:“这种规定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重大案件,重审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数目。魔法师公会的会长或者特务部的部长是作为这个程序里初步审核机制的存在,只要其中之一同意了,就会重新开始流程。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艰难,无论是魔法师公会的会长还是特务部的部长,在这几年里都已经换了人,而且你可以相信,换上的人和他们的前任毫无关系。”
雷拉更加大声地嗤了一声:“这种鬼话有人会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