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重新恢复后:
顾承宴发现自己躺在间小木屋内,身上衣衫破烂、但盖有一张厚重的熊皮。
虽还有些低烧,但已没那么痛了,能撑起来动动。
木屋不大、六尺见方,一面是方窗和小门,剩下三面都是墙。
因窗上挂有不知用什么动物皮制成帘子,屋内一片昏暗。
顾承宴只能看清屋中央有个火塘,上面还架着一口已锈蚀掉底的锅。
微风吹动皮帘,缝隙中隐约透有亮光。
看来……外面已是天亮。
顾承宴揉揉额角,也不知自己这是昏了多久。
将熊皮拽起来披到肩上,顾承宴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腿上的伤:
枯枝刮出来的几道血痕已经凝结,扭到的左脚踝未经治疗,这会儿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
环顾屋内也没有可以帮他处理扭伤的东西,无奈,顾承宴只能先放着不管,起身扶墙慢慢挪到窗旁。
木屋中的空气灰尘味儿很重,像很久没人居住。
他拉动皮帘想让外面的光线透进来,结果帘上落下好大的灰,呛得他不由往后躲。
等眼睛适应了亮光,顾承宴才发觉这可能是一间猎人小屋:
方窗下有个已碎了大半的木箱,里面还能看见些许碗碟,他刚才躺着的那面墙上挂有鹿首以及一张兽尾编成的皮。
而剩下两面墙上则挂有蓑衣、鱼竿,弓箭、猎刀,还有一些顾承宴也说不上名的器具。
有光后,顾承宴更确定这屋子荒废许久,因为目所能见的东西上都落有积灰。
可……
昨夜一开始,顾承宴确实是痛晕过去了,但他这些年大伤小伤不断,对疼痛分外能忍,不太会昏死。
因而昏沉间,他其实对一些细则还有印象:
比如他记得是有人在雪地救了他,然后一路都打横抱着他。
——这种有点羞耻的姿势,他可不会忘。
比如他又冷又痛、浑身发抖时,好像有人俯身弯腰、慢慢将他揽入了怀中。
然后他就像是被一团火给裹缠住,炽热得让他不住发汗,身上也渐渐没那么难受。
人在急速失温初期,总会下意识贴近身边唯一的热源,所以顾承宴也记得:
他埋首的胸膛很宽厚、上面的肌肉结实饱满却没那么硬,他圈着的腰很窄、背很阔,摸起来又韧又弹。
就可惜——
顾承宴无助地捏捏眉心,他能记这么清,也全拜对方不着|寸|缕。
草原汉子,果然野得很。
不过……
看着屋中央甚至结有蛛网的火塘,顾承宴又觉得自己是臆想——
寻常人哪会有火不生、反而抱着他取暖的?
顾承宴摸摸鼻子,不知想到什么,耳根有些发烫。
可若是错觉,什么野兽会剥熊皮、开木门呐?
顾承宴的目光落到门栓上,这要是野兽,也该成精了……
想到屋子废弃许久、积灰满屋,顾承宴低头想找找看有无足印。
可是找了半天,却只看见自己的脚印,以及一道从他躺着地方延伸到门口的曳痕——像是专门清扫过。
顾承宴皱眉沉吟,还未想出个头绪,门外就传来一阵马声嘶鸣。
他愣了愣,顺窗户看出去发现是那匹夜照白驹。
大白马很狼狈,前胸和后蹄上都落下不少伤,但看见他后还是高兴地踢了踢前蹄。
顾承宴推开门,发现这间小木屋也在雪山上。
只是在较为隐蔽陡峭、远离阳面的北坡,修建小屋的人应是经过一番精心设计——
木屋上方约莫百尺的山壁上、正好有一道横斜出来的断崖,崖面像天然伞盖,替木屋遮蔽着风雪。
而断崖、山壁和北坡的平面又正好形成了个相对稳定的区域,也难怪这雪山上天气万变,木屋荒废许久、也没被风雪掩埋。
看这架势,大概是什么雪山隐者吧?
就像中原那些避世的武林前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一心想要跳出三界红尘、只留侠名在江湖。
顾承宴将熊皮叠好放回屋内,出门后对着小屋揖了揖算是道谢,然后就冲大白马招招手:
“阿白,来。”
骏马嘶鸣一声,殷勤地凑上来。
顾承宴攀着马鞍,用右脚踩马镫上马,左脚肿得厉害、只能悬空。
没了熊皮子,他还低烧着,折腾这一会儿真有点冷了。
缩缩脖子,顾承宴回头看了眼小木屋,下定决心回去要向铁柱学打猎。
往后在草原生活,他也想弄张厚实的皮子。
白驹虽然贪吃,但也是忠心护主,驮上顾承宴后就用最快的速度绕出北坡。
在松林内转了两个圈后,很快找到了较为平缓能下山的路。
在山中走了一段,顾承宴又起了高热。
他无奈一叹,抽紧缰绳将自己绑在马背上,然后俯身拍拍马脖子,“接下来,就靠你了……”
白马喷了喷鼻息,也不知听懂没,但顾承宴趴在马背上,确实感觉到白驹换蹄的速度在加快。
感受着耳畔呼啸的冷风,顾承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