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们儿是谁?”身旁蓦地传来一声疑问,赵彪回头看去,便见老九与老十正站在他身旁。
老九是个精瘦的汉子,方才指路之人就是他,而老十则身形壮硕,满脸的虬须便蒙着布巾也能看见。
他们都是赵彪的心腹,其中老九的脑瓜尤其灵活。
赵彪沉着眼睛看向前方,面色狠厉:“没在道儿上见过。”
老九沉吟片刻,很快便作出了判断:“外来的。”
此言一出,老十的眼里便闪过一道凶光,粗声骂道:“草他娘的,定是那帮子京城人带来的。”
如若不是京里来了人,那个贵人被拖住了手脚,也不会花重金请他们出马。
“硬茬子。”老九话不多,但每每都能说到点子上。
赵彪与老十默不作声,显然认同了他的判断。
对面的女子看似随意,甚至还有几分懒散,然身形如山岳、气势如凝渊,更兼此刻背光而立,隐隐竟似与悬崖融为一体。
“不就个娘们儿嘛,兄弟们并肩子上,怕她个鸟!”老十素性卤莽,此时已是一把抽出腰刀,回头就要招呼兄弟。
“你闭嘴!”老九沉声喝止了他,视线余光扫过身后众人,眼底划过了一丝算计,随后看向赵彪,压低声音道:“老大,可以试试。”
说话间,他朝后歪了歪脑袋,那意思十分明显,是要叫那些散兵游勇探路,他们“黑虎帮”的人可以在后观望。
老十却显然没明白他的意图,还在那儿大声嚷嚷:“大哥,让我带兄弟们过去,我……”
“住口!”没容他说完,赵彪便抬手制止了他,阴冷的眼神扫过身后,点点头:“就用老九的法子。”
说这话时,他不免有一丝丝的后悔。
早知道这一线天有古怪,倒不如方才把那些流民赶来了,由这些人打头阵,想必就能毫发无损地试出对方的深浅。
只是,这世上断无后悔药可买,如今的情形是,两边还没有真正交上手,他这边已经死了四个,虽然其中两个是死在他刀下的,可他还是觉得很不划算。
行走江湖十余年,赵彪早就弄懂了一个道理:钱固然是个好东西,但也要有那个命去挣。
不知为什么,今天、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先锋小队很快便组织好了。
三个身上挂彩的伤残,再加三个外帮成员。
在黑虎帮的威压下,本就处于劣势的那几个江湖人毫无反抗之力,这六人分作三个小队,间距十余步,以各自的坐骑护在左右,中间二人一前一后,借助马身的掩护,小心地踏进了一线天。
天边的最后一丝余晖已然散尽,暮色渐渐铺满了这条细长的山道,风比方才小了些,然血腥气却更加浓郁,闻之令人作呕。
那是方才死在箭阵下的死人与死马身上散发出来的。
先锋小队走得很慢,所有人皆是提刀在手,戒备的目光不住扫视着两侧山崖。
没有人再去关注歪倒的车厢,甚至他们的注意力也不曾完全放在叶青的身上。
相较于摆在明面儿上的这两者,他们最为在意的还是所谓的机关。
“注意两边儿,可能有暗箭。”这是临行前赵彪的叮嘱,说这话时,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等耗过箭阵,你们一齐上,杀了那臭裱子。”赵彪最后如是说道。
这是他与老九商量出来的法子。
就算不能干掉那个拿鞭子的女人,至少也能消耗对方一些体力,到时候他们黑虎帮再一起出手,自是胜券在握。
“一线天是死路,他们跑到这里还设下机关,定是因为人手十分不足。”这是老九此前的分析。
“还有,那边有个米头儿还说,他恍惚看见两个拿刀的人离开了。如果这么算,马家三兄弟中的两个,应该已经不在一线天了。”米头儿给出的消息比较混乱,老九选出其中对己方最有利的来印证他的判断。
如果陈滢在此,一定会给他打个满分。
这些分析,无疑给了先锋小队一点信心,让他们得以无视眼前还在流血的尸首,踏上了这条阴森而狭长的小路。
叶青一脸淡然地站在车顶,袖中伸出的铁鞭如蜇伏的蛇,似是正等待着伸出它的毒牙。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陈滢半跪于车厢之后,测算着敌方队尾与路口的距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薄暮将至,风色凛冽,微冷的空气自鼻端直探进胸臆,刺得人喉头发紧。
她束紧护腕,张弓搭箭。
倾斜的箭尖所指之处,正是狭长山道上方那细如一线的天空。
此刻,那一线苍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淡青转作深青,若一弯渐描渐深的黛眉,横亘在陈滢的眼前。
她摒住了呼吸。
长弓如月、铁箭如星。
那个瞬间,她再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嗖——
弦松、箭去。
短促的一声尖啸,羽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流星般射向前方。
六人小队早有防备,那“嗖”地一声方才响起,他们已是缩肩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