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罢,不待元嘉帝说话,她便笑着推郭媛:“你知道你嫌闷,我也不拘着你,御园里的宫粉恰开了好几株,你去替哀家折几枝过来。”
郭媛此时倒很乖巧,起身应是,拂一拂鲜丽的红裙,行两步,忽又回首,意若留连:“皇祖母,我想起来了,那宫粉开得可高了,我怕折不到好看花枝呢。”
一壁说话,一壁转眸,柔柔眼波迢递,尽在裴恕身上。
萧太后“哟”了一声,轻轻拊掌:“这话倒说得是,可见哀家是老糊涂了,那宫粉梅生得高大,你这小人儿哪里折得了?”
言至此,左顾右盼,忽然瞧见裴恕,眼眸一亮:“这可也巧,小侯爷恰好在此,既这么着,你便陪香山同去吧。你们年轻人在一处,总比听哀家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来得好。你这身量儿又高,折花儿正合适。”
三言两语间,便将裴恕与郭媛凑作一堆。
郭媛含羞应是,正待前行,元嘉帝忽地笑起来。
“母后怎知朕要叫裴恕走?”他饮一口茶,闲适而又悠然:“这事儿也真是巧,朕这里才一动念,母后这话就递过来了,真是知朕者,母后也。”
这话引得满殿之人皆笑。
便在这笑声中,元嘉帝搁下茶盏,肃容正色、语声冷亮:“来人,记。”
此声一出,殿中笑声立息,除这对天家母子外,所有人皆束手而立,就连郭媛亦快步回至萧太后身旁,躬身肃立。
元嘉帝这是要写诏书,诸人自不可再坐。
不一时,一名年轻的舍人快步走来,铺陈诏纸与一方条案,提笔待写。
元嘉帝起身,踱步于案后,缓缓道:“制曰:今有陈氏长女,毓质柔明、资性纯粹;又有裴氏长子,豪杰骁勇、沉厚端默。女婉而慧、男敏而正,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今即良辰,赐尔婚配,咸使闻之。”
寂静的殿宇中,朗然语声回旋盘转,几若绕梁。
萧太后呆呆听着,提在手中的帕子,悄然委地。
殿宇外,疾雪翩飞,朔风呼号往复,寒意浸骨。
然而,那飞雪堆积的晶莹世界,却又是如此美丽,玉毫光万丈,灿烂洁净,似可直抵天际。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