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微觉讶然,回首凝视着陈滢:“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就算裴恕与陈劭皆向陈滢透消息,也不可能详细到如此程度,她的疑惑理所当然。
陈滢倒也不曾隐瞒,将最后几粒鱼食丢进水中,拍拍手道:“皇家专利局的计划书就是我写的,所以我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郭婉于是震惊。
怔望了陈滢片息,她忽地掩唇,直是笑出了声:“我就说呢,怎么陛下竟生出这般新奇的念头来,原来竟是你提议的。”
她说着已是笑不可抑,又是摇头、又是赞叹:“想当初,你那张蒸馏锅的图纸便已是发前人之未想,我就觉着,你这聪明的脑袋与众人不同。如今一见,果然的,这竟是你想出来的,这我便放心了。”
她如释重负地拍着心口,笑容变得极是轻松:“既然这是你的提议,则我再无相疑,明日便叫人着手此事。”
陈滢没说话,只露出一以贯之的笑容,心下则有些汗颜。
穿越女的那几板斧,拿来唬人可以,经不得细究。
好在,郭婉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述及别事:“你的医馆开得可好?还有,那个皇家演剧社的新剧,我恍惚听说也是你在弄,可是真的?”
陈滢将小锦袋缚牢了,漫声道:“医馆的生意还算不错,每个月填的银子已经降到了五十两以下。至于演剧社,二月下旬应该就能演出第一部剧。”
“那可是好。”郭婉笑着拂了拂裙摆:“我正想与你讨个人情呢,听闻那个演剧社演剧之时,有个什么戏票子,能不能请你卖与我几十张?我有几位相熟的夫人,很想瞧瞧这部剧来着。”
陈滢立时颔首:“这个没问题。”说着,她便又以虚心求教的架势,说道:“倒是我这里还有件事请你相助。能不能劳你想个办法,多拉点观众来看剧,并且还能让他们坐得住。”
这是陈滢如今最大的烦恼。
当初之所以选了《无人生还》为首演剧止,一是向伟大的阿加莎致敬,二则是因为,此剧正襟危坐、不涉于私,摒弃一切风花雪月,陈滢视之为站街伎子的正名之剧。
然而,凡事有利即有弊。
这部剧的纯语言表达,以及相对复杂的故事走向、相对高深的台词,很可能会丧失部分本土观众喜闻乐见的趣味性。
陈滢不奢望一炮而红,然也不能打哑炮,元嘉帝还在后头盯着呢。
郭婉闻言,先是有些惊讶,旋即便笑起来,作势折腰:“小女子惶恐得紧,哪敢当得起智多星向我问计?”
陈滢知她在开玩笑,便也作势行了个拱手礼,笑道:“鬼哭岭撒金退敌、奇峰突起,委实令我叹为观止,如果我是智多星,那么你就是女诸葛了。”
这话说得郭婉越发笑得止不住。
又说笑了几句,二人方言及正事。
“既然你舍下脸来问我,则我必当尽力。”郭婉理了理发鬓,正色庄容:“如今还是要听你先说一说,你这演剧社的头一出戏是什么?”
陈滢早有准备,当即开言:“这部剧叫做《无人生还》,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欧罗巴大陆,故事的开始,是一群人乘着小船,来到了一座孤零零的荒岛……”
她花了两刻功夫,仔仔细细将故事梗概、演出形式说了一遍,又将事先备下的场景、服、道、化草图奉上,末了方道:“……这部剧算是开了先河,我心里很没有底,所以想请你替我掌掌眼,再帮我想个招徕观众的法子。”
郭婉垂目望向草图,惯是从容的脸上,极为罕有地添了一抹好奇。
“这欧罗巴大陆的人,穿着打扮倒是古怪。”她笑道,将图纸翻来覆去地看着,眉心轻蹙,面现沉思。
清水溪畔,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远山如黛,几缕薄云横过新绿的峰顶,长天如洗。春风携来草木的气息,蓬勃地、热烈地,像是一切都在生发着,蕴着浓郁的生机。
郭婉自纸页中抬头,目中仍余着一缕沉思,慢慢地道:“这剧的演出时间,正在二月下旬,恰是春闱已毕、放榜之前,我没说错罢?”
陈滢便点头:“我特意挑了这个时段举行首演。我想着,这些举子们考完了试,心情放松下来,却不能离京,还得等着发榜,正是最悠闲的时日,说不定他们就有空来看演出。”
“如此,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郭婉笑语嫣然,将图纸还予陈滢,身子向前倾了倾,低语道:“既然你是冲着举子老爷们来的,倒不如就拿他们做些文章,引得他们不得不看这出戏。”
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虚虚点向那几页草图:“就我听来,这出戏极为精妙,越是细品,越引人探知真相。只是,整出戏又没个唱儿、又没个舞刀弄枪,故事也有些艰深了,那些爱瞧热闹、爱听小娘子婉转唱腔的观众,怕不会喜欢。依我瞧,你干脆就别去理会他们,只专盯着那举子老爷、官老爷、儒生、秀才,再那些脑瓜子聪明的人,叫他们来瞧戏便是。”
陈滢的眼睛亮了。
郭婉所言,正是现代商业活动中的“锁定目标客户群,精准投放。”
这位聪明的商家女,果然切中肯綮。
“这些老爷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