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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非富即贵(1 / 2)

许老夫人似是说得倦了,息住话头,端起茶盏啜了两口茶,望向窗外。

阳光筛过窗前葡萄架,素白窗纸上,便落了几痕淡淡叶影,泼墨如画,偶有风来,那画儿便活了,摇曳生姿、婆娑轻舞,倒也有几分写意。

“那珍翠楼里的大师父,是不是只接贵人们家里的活儿?是不是他一个人就顶下了整间铺子的生意?”干净的声线,似携窗外金风,抛进耳畔时,叫人心底一宁。

许老夫人转首,微有些浑浊的眼睛望向陈滢,唇边含了几许笑意。

“你这孩子,说的也是孩子话。”她摇头道,面上是长辈对晚辈的宽纵:“那珍翠楼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能赚的都得赚,若是只靠着那一个大师父,那上上下下几十号儿人可不得喝西北风?”

她略探身,将茶盏搁回案上,复又自旁取过个松花色织锦迎枕来,向后背垫了,方缓声道:“那大师父很是收了几个徒弟,听说手艺都还不错,虽不及师父好,做出来的东西却也能拿得出手。总归由那大师父坐镇,再按着他的规矩打上表记,那些物件儿就也算是他做的了,若不然,他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那些订了东西的人家又怎生等得及?”

“原来如此。”陈滢点了点头,拢起的眉心却不曾放松:“那这些打了大师父表记的首饰,寻常人家买得起么?”

她想要了解的,是珍翠楼的顾客群。

如果顾客群较为繁杂,查起来便吃力了;而若反之,则侦察范围将会缩小很多。

“寻常人家自是买不起的。”许老夫人笑道,语气是理所当然的,也是不以为意的:“那珍翠楼虽说也在那柜面儿前头摆着些小物件儿,像什么玛瑙花钿、金一点油、银丁香儿之类的,只这些都是大路货,上头只有个‘珍’字或‘翠’字做表记,绝不会打上铺面儿的全名,更不会有大师父的表记。”

她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神情越发慈蔼:“据我所知,举凡由那大师父定做的首饰,皆价值不菲,便花上千儿八百的银子亦是等闲,寻常人家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些钱,又哪里舍得请他老人家打那没用的首饰呢?”

陈滢默然颔首,心下微觉放松。

依许老夫人之言,那两支以珍翠楼全称烙印、且还打下主人姓名的旧钗,其持有者,必定非富即贵。

从大海捞针,到初步画定排查范围,这一步不可谓不大。

可是,转念细思,虽向前迈了一大步,眼前迷雾却仍未散,甚而愈加有种难以捉摸之感。

思忖片刻后,陈滢自简报中挑出一页来,起身走去美人榻前,双手呈上,恭恭敬敬地道:“还要请老太太瞧一瞧,这个样式的钗子,您从前有没有见过?”

她共有两份旧钗草图,其中一份详细记录了所有细节,而手中这一张,则只画出了钗子的基本形状,至于表记之类的,却并未注明。

许老夫人视线微垂,就着她的手看过去,便见那纸上画着两支珠钗的花样儿,二者形制相仿,粗看来并无区别。

她仔细端详着纸上珠钗,约莫半分钟后,举首望着陈滢,面上的神情似笑而非笑:“你这孩子,怎生这时候才把花样子拿给我瞧?早拿出来不就得了?是怕祖母老眼昏花,看不清这上头样式么?”

虽语意委婉,然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不虞,却很明显。

以“祖母”自称,是在提醒陈滢,纵使已然分了宗,陈滢也不该以这种态度,对待血脉相连的长辈亲人。

“老太太见谅,此案重大,我不得不审慎而为。”陈滢语气平静地道,面色亦无半分动摇:“此外,我也并非不相信老太太,而是在查案时,我对每个人都存疑。在解除疑虑前,我自然不能透露太多消息。”

依然是直陈其事的态度,丝毫未受许老夫人情绪流露的影响。

许老夫人一怔。

霎那间,记忆如江水倒灌,充塞于她的胸臆,让她心口有些发闷。

她终是记起,当年随母离京前,这个孙女是如何以她绝不婉转的手段,轻而易举地,便击碎了国公府表面的平静。

也正是自那一日起,国公府暗潮汹涌,始终不得平息,直至最后险些牵进谋逆大案,不得不以分宗之举,平息君王之怒、了却天家之疑。

恍惚间,柳氏满是泪痕的面庞,与陈励求恳的眸光,间次划过脑海。

许老夫人阖上眼,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罢了。”她摆了摆手,张开双目,扫过陈滢的视线极淡,没有任何情绪:“是我着相了。”

“老太太能够回答晚辈这许多问题,晚辈不胜感激。”陈滢道,语声很是真诚:“晚辈也很谢谢您的理解。这毕竟关乎人命,晚辈的一切行为,皆是以此为前提的。”

向许老夫人问话,并不代表陈滢就信任她。

当年帮助康王截留军需的,正是一位京城勋贵。

诚然,这神秘勋贵为成国公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毕竟成国公与康王曾打过一场硬仗,还险些身死战场。而即便如此,陈滢还是本着谨慎的态度,在询问过程中有所保留,直到确定许老夫人可以信任,这才将图纸奉上。

见陈滢多少表现出了一些歉意,许老夫人面色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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