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几份儿?按我说的分门别类了么?”明心挑起帐上几根流苏,拿在手中把玩着,闲闲问道
“回主子,东西分了三份儿,伯爷今儿晚上歇的那一处得的东西最厚,那两个加起来也不及她,光那半匣子东珠钏儿就够打眼的了。”郭惠莲口齿便给,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很好。”明心满意地道,将下颌儿往妆台上抬了抬,眉眼含笑:“那描银匣子里的东西,你去挑一样去罢。”
郭惠莲今年才只十二,正是爱美的年纪,闻言直是乐不可支,喜孜孜跑自去妆台边儿上,向那匣中拣了个银累丝镯子,径自朝手腕子上一套,旋身儿行礼:“奴婢谢主子赏。”
明心向她笑,又欠伸了一记,懒懒道:“今儿忙了一天,乏得很,歇着罢。”
郭惠莲应一声,手脚麻利地服侍她睡下,又放下床边帐钩儿,刹时间,锦幔低垂,将那珠帘月影也尽皆掩去。
明心阖目躺着,脑中仍自思量,一时盘算着要改变策略,好生与程氏修好,也免得遭人惦记;一时又想该当打点起郭凌的嫁妆,趁便向兴济伯讨要那郊外的小庄子;一时又忖及往后荣光、母凭子贵,不知不觉间,终是朦胧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床榻忽地开始摇晃起来,晃得人睡也睡不安稳,耳畔似亦传来哭叫,由远及近,直至最后,如惊雷般炸响:“……主子、主子,您快醒醒,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明心猛地睁眼,入目处,便是一张披头散发的脸,正是值宿的郭惠莲。
郭惠莲满脸惶然,见她醒了,忙道:“主子,您醒了,外头好像出事儿了。”
不消她说,明心也自听见,外院儿的方向似是传来一阵喧嚣。
“这是怎么了?”明心翻身欲起,不想,脑袋才一离枕,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忙伸手:“扶我起来。”
郭惠莲见她面色苍白,生恐动了她的胎气,忙收前连拉带扶,将她扶坐于床柱边,以有个支撑,又去案边倒茶。
明心依柱坐着,的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几乎能破出胸口去。
她情知这是起急了,因在孕中,并不敢逞强,抬手按住心口,闭目定了定神,方问:“你说清楚些,到底出了何事?”
“听说是官兵……是官兵……”郭惠莲惊慌失措,手里的茶一路泼泼洒洒,捧到近前时,只剩下小半盏。
明心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心下安定了些,便张眸望她,神色冷厉:“好生说话,什么官兵?哪里来的?来做什么?”
郭惠莲一张小脸儿白得像纸,平素灵便的口齿,在这一刻也变得结结巴巴:“回主子,奴婢听人说……是官兵来了……外院儿里来了一群……像是……是宫里头的……不知道来做什么。”
明心脑袋里“嗡”地一声。
宫里头的官兵,那不是御林军?
御林军来做什么?
不知何故,她忽然便想起,久远以前,亦是在这样的夜晚,一群拿刀仗剑的御林军,便闯进了她的家,就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明心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眩晕感亦再度袭来。
“可是御林军?”她用力闭上眼,口中仍在发出疑问。
郭惠莲并不知这些,嗫嚅道:“奴婢也不知道。方才上夜的婆子跑来说了一嘴就又跑了,奴婢听见外头响动很大,这才叫醒了主子。”
明心没说话,只专意抗拒着袭来的眩晕。
好在,那感觉很快便又过去,她张开双眼,探头去看时漏。
丑时将至,正是夜阗人寂。
此时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外院传来的动静,听得格外分明。
嘈杂而混乱的声息,有尖叫、有哭嚎,却往往中断便审美观点低沉的喝斥打断,隐约间还有铁器摩擦、皮靴踏地之声,如一股又一股的巨浪,将这寂夜拍得粉碎。
“好像正往咱们这里来了。”郭惠莲也在聆听着,此时白着脸道,身子筛糠似地抖动着。
的确,那一股股巨浪,正渐渐逼近。
明心的心再度狂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先服侍我起床。”依着床柱喘息片刻,她方低声吩咐,推被而起。
不想,双足才一沾地,又是一阵头重脚轻,幸得郭惠莲知机,伸手便扶住了她,一面急急地问:“主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我无事。”明心大喘了几口气,终于站定了些,便沉声吩咐:“先穿好衣裳,然后你再去把人都叫起来。”
“回主子,上夜的婆子已经惊动了好些人了。”见明心并不慌乱,郭惠莲也自镇定起来,说话亦不似方才那样结巴。
明心闻言,抬眸望向帘外,果见院中站着几个粗使婆子,正朝着外院儿的方向指指点点,神情都有些慌乱。
“找个人去外院儿瞧瞧。”明心沉声道,一面上前行至妆台前,打开那只描银匣子,胡乱从里头抓了一把首饰,递给了郭惠莲:“这是赏钱。”
郭惠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目中流露出掩不去的贪婪。
这一把银首饰,就融成银锭也得有五、六两,更何况件件精致,皆是外头没有的款式,拿出去卖了,四五十两银子总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