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尚霆所料,夏国公很快就递了请求夏明辉与许倩兮和离的折子,并提议将许陵君带回夏国公府抚养。女帝允了其和离的请求,然因许尚霆先一步将许陵君带回宫中,最终关于许陵君的抚养权一事夏国公只得作罢。
此后,为安抚夏国公,也为安抚一众功臣,罚奉、贬绌、闭门思过,女帝一样没少对许倩兮招呼,只差褫夺爵位了。自此,许国公府渐渐式微,许陵君便也就长住在了长秋宫中。
彼时皇长女安瑗尚在。她与许陵君同岁,却因一向不喜姑母许倩兮的做派,也因着其宠侍灭夫让许氏一脉衰弱,致使她父亲许尚霆的地位也岌岌可危,故而对许陵君一直颇为冷淡。
宠侍灭夫虽于礼教不合,但终归是内宅之事,很多时候大家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许倩兮闹得这般天翻地覆,让人想装傻都不行。因而宫中侍女、宫人也常对许陵君议论纷纷,虽不敢明面上有所怠慢,但私底下却也少不得窃窃私语。
不过许陵君很快就适应了各皇女和皇子眼中的轻慢,宫人、侍女背后的议论。舅父许尚霆待他虽好,可终究无法取代自己的父亲。于他而言,宫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除了一个人以外……
“找到七殿下了吗?”
“没有!到处都找过了,可还是没找到!英姐姐,怎么办,允贵君最不喜殿下了,若是冲撞了……”
“那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再去找!”
城外,雪灾惹得民不聊生,然而宫内却仍是一派祥和。
允贵君在清晖殿设了宴,邀了皇夫及宫中各位贵人。许尚霆因不在长秋宫中,许陵君只得自己先去赴宴,走至半路却见长廊上一众宫人、侍女正如没头苍蝇般乱转,似在寻着什么人。
“前面怎么回事?”许陵君好奇的问。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上前询问,少顷,那名宫人回道:“回公子,是月寒宫的七殿下又不知跑哪去了。”
许陵君略略想了想,半晌方道:“原是她呀。”
月寒宫在宫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月寒宫如今的主位是潇元君,从前是紫宸殿的掌灯宫人,因着一次女帝醉酒被临幸这才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这份荣宠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在新人辈出的后宫,他很快就被女帝遗忘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这样在后宫消磨一辈子,毕竟宫中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曾想没过多久女帝有孕,太医找来彤史推算,发现这个孩子竟然是那位已被女帝遗忘了多时的潇元君的孩子。潇元君传嗣有功自此复宠,并父凭子贵一跃成了一宫主位。
孩子出生以后女帝为其取名安心,然而这个孩子却一点也不令人安心,总是有事没事就哭闹个不止,自会开口之后又时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很不得女帝喜欢。
于是,潇元君又一次失宠了……
许是在宫中寂寞了太久,潇元君并没有因此迁怒这个孩子,反而对她心生喜欢,宠溺非常。以至于这个孩子才两岁多便已放飞自我,成天追猫逗狗、上房揭瓦,一点皇女的样子也没有。
“公子莫要看了,还是快些去赴宴吧,误了时辰可不好。”
宫人的话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刚要离开脚踝却被一个雪球砸中。许陵君朝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人影,才要抬脚又被一个雪球砸中。
“喵~喵~”
假山后有个稚嫩的声音正在学着猫叫。
“桐影,我的玉佩掉了。”许陵君心领神会,不动声色藏起了腰间的玉佩。他对宫人说,“玉佩是贴身之物,被人拾去了可不好,你快带人去来时的路上找找!”
宫人们一听,这还了得?忙朝来时的路上寻去。
见宫人已走远,许陵君这才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假山后,就见后面果然有个穿着银红小袄的小娃娃。
这不是那“失踪”的七殿下安心又是何人?
“殿下,您怎么又躲起来了?可叫英嬷嬷好找!”许陵君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才不管这些,她对着许陵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陵君哥哥,我有事求你!”
在这宫中,位分低的皆称他一声公子,位分高的则直呼他的名,就是与他血缘上最亲的皇长女也只中规中矩称他一声表哥,唯有这位七殿下肯对他这般亲昵。
“殿下有事吩咐便是。”他道。
小娃娃皱了皱眉,“你这个小孩怎么这样!我都愿意称你哥哥了,你怎么还是成日殿下殿下的叫我!”
许陵君被她说得一愣。
不是他见外,而是这位七殿下实在太自来熟了!而且明明自己都只是个孩子,却说他是小孩子……
他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她却总一副与他相熟的模样,还时不时的找他办事。虽然托的都是些小事,可他们真的没有那么熟好吗……
但许陵君因寄人篱下,又觉安心纵使再不得宠却也是皇女,故而也不敢拂逆。久而久之,她就更变本加厉的使唤他了……
“陵君不敢有悖礼数……”
“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安心却不以为然,“来,叫声我名字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