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明白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看似平常无趣的楚留香竟然有两幅面孔。她应道:“好,你想赌什么?”
“姑娘对掷骰颇有了解,可单单掷骰未免少了几分趣味。”楚留香道,“握槊长行,打马博先。一局双陆定胜负,如何?”
降香黄檀雕制的棋盘上摆好了黑白各十五马。博弈双方猜单双定先,轮流掷骰据彩下马,双骰同彩则可加倍行进,白马自右归左,黑马自左归右;凡马单立则敌马可击,马若遭打需俟元重行;两马相比为一梁,它马不可打亦不可同途,马先出尽为胜。
谈雨深掂了掂两粒汤圆般雪白的骰子,道:“你这里的博具干净么?”问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在这种没有科技手段辅助的赌场,除了赌徒们空空如也的脑子应该没有什么是干净的。
冷秋魂道:“当然干净。”
“是么。”手中的骰子质地均匀,不是水银骰子也不是注铅骰子,谈雨深动用手指盘了两转,感受着骰子转动的力度,应是磁吸骰子无疑。
楚留香也拋接着手里漆黑的骰子,看向谈雨深的视线意味深长:“既然冷公子这么说,那我们也只能这样赌了。”
言外之意,既然博具有问题,那么赌局输赢便“各凭本事”了。
方才掷骰子的时候谈雨深观察过,赌桌下的磁铁磁力不算大,如果楚留香的骰子是四、五、六点朝上的概率大,自己这边应该正相反。但双陆不是骰宝,即便点数大走的步数多,只要伺机将落单的马打掉,棋子又要重回外盘。现在的问题是,楚留香的千术能否保证掷出“双六”的概率足够高。
千术再高,为了保住自己的胳膊腿和老命也不能一直掷出同彩,楚留香必然要在合适的时机拆梁。而谈雨深要做的,就是在保证己方白马不被击落的前提下尽量多击落对方的黑马。
谈雨深袖手等楚留香掷骰,哪知他分出一粒黑骰掷向谈雨深:“这颗骰子还请姑娘笑纳。”黑骰骨碌碌翻滚到谈雨深的骰盒面前小心翼翼地停住,竟像是有几分讨好。
谈雨深见楚留香神色坦荡,心中不由得高看他两分,曾被迷惑发言扣掉的好感又逐渐“+1+1”地涨了回来。人品好、讲义气、武功高,长得还不错,怪不得江小南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她拈起一粒白骰反掷过去,楚留香拿骰盒在空中一划,骰子乖顺地被收入盒中。
赌局开始,双方有来有回一片祥和。谈雨深身上并没有准备替换的骰子,使不出“武活”,只能用“文活”。楚留香作为名扬天下的侠盗,虽然行事张扬花里胡哨完全违背行业常识,但手法想来不会差。
周围的赌徒们完全忘了性命之危,竟然大着胆子在角落一张赌桌上开了盘,大多都押了楚留香,只有几个喜欢“富贵险中求”的押了谈雨深。
几轮下来,谈雨深决定先下手为强,掷骰时将两粒骰子稍稍错开先后,后一枚骰子只施加推力,让其平转着滑出去,最终落点“双三”。赌场光线比之拉斯维加斯和小勐拉差得太远,她下手又极快,一般的赌徒看不出,楚留香就算看出猫腻也不会戳穿。
楚留香脸上泛起意味不明的笑,看右后六梁的两匹白马逼至右前一梁。他随手将骰子抛出,谈雨深看到他在骰子刚离手而未落地时轻轻弹了一下其中一枚骰子,最终落点是“双四”。
左后六梁的两匹黑马行进至左前三梁。谈雨深敢肯定,若上一轮她未将左前一梁的单马补强为一梁,这轮楚留香的点数便不会是“双四”而是“双三”,幸亏她提前防了一手打马。不过这样一来左前四梁的单马就有些危险了,楚留香只要再掷出一点就能将之打落。
又过几轮,两位老千都上了头,也不再顾及冷秋魂的面子。于是围观的赌徒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一连串的“双四”“双二”“双三”“双五”,都纷纷怀疑自己今晚把后半生所有可能遇到的“豹子”都提前见过了。
冷秋魂面色铁青,就算他的博具有问题,这两个人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当着他的面出千吧?他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棋盘上黑白双方杀得难解难分,期间楚留香被打掉两马,谈雨深被打掉一马,现在双方的十五匹马具归入己方内盘,就看谁能先将马出尽便能取胜。
楚留香忽然道:“姑娘骰术精湛,算力惊人,在下甘拜下风,不如这局打平,我们换一样再赌。”
谈雨深问:“换什么?”
楚留香道:“纸牌。”
他话刚说完,就见谈雨深眼神一亮,显然是来了兴致,刚想趁此机会套一套她的千术师从何处,却听一边旁观许久的小黑突然插言:“你们这局不能平。”
“谈姑娘还未拒绝,为何不能平?”回话的是冷秋魂。
“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扔骰子用了内力,可她扔骰子只用了手法,你不觉得你胜之不武?”
“咳咳。”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正因如此在下才想和局。不过阁下言之有理,这局确实是谈姑娘技高一筹。只可惜尚未领教姑娘牌技,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切磋一二。”
花切狂热爱好者谈雨深还未曾见过这个时空的纸牌,更未曾遇到过同好,楚留香平平无奇的俊脸在她脑海里又加深一分印象。她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