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怪胎!”
古尔芒呆愣愣地坐在餐桌前,眼前的女孩尖叫了一声后,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水杯,直直朝着古尔芒的脸上泼去。
水滴顺着古尔芒的脸颊,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她干净的碎花棉布裙上。可是古尔芒仍然一动不动地僵坐在椅子上,她的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棉絮,阻隔了传达信息的神经,让她根本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行动。
“佩妮!你在干什么!”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几步之远的厨房门口,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然后快步冲到两人面前。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你妹妹!”
女人的声音里大多都是怒气,只不过,她语气中隐隐透露出的失望才是最伤人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后,立刻从围裙兜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擦拭着古尔芒脸上的水珠。
“是——只有她!只有她才是你们的好女儿,一个被魔鬼附身的怪胎!”
那个叫佩妮的女孩恶狠狠地撂下这一句,把手中的水杯朝地上一摔,跺着步子,“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女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对着古尔芒又道:“莉莉,你姐姐她不是……唉……”
古尔芒的眼神迟迟没有聚焦,她还是傻坐在椅子上,任由妇女的手帕点沾她的鬓发,然后顺着耳根往下擦去,马上就要接触到她的脖颈处。
像是有所预感一般——脖颈处似乎涉及了什么被遗忘的秘辛,古尔芒的脑中警铃大作,身体的控制权也乍然回归。
随即,古尔芒立刻抽出手臂,快速抓住妇女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怎么了?莉莉?”女人担忧地问道。
古尔芒皱起了眉头,她的名字叫莉莉吗?
她抿了抿唇,声音沙哑,失神道,“我的脖子上有……”
古尔芒正说着,另一只手顺势攀附上自己的脖颈——这里难道……没有布条?
“……没有?”
“什么没有?”
女人赶忙低下身来,望着女儿的那双暗淡无光的绿眸,心下顿时一片慌乱。
“莉莉,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妈妈啊!”
古尔芒自动忽略了这句关心,她开始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脖子上到底有没有物什覆盖着——
可是,随着愁绪的不断加深,古尔芒忽然觉得刚才的泼向她的那杯水,不是浇到了她的脸上,而是灌进了她的脑子里,硬是把她脑袋里的棉絮泡涨开来,因此来无限挤占着脑子里的空间,让她失去了所有记忆的片段。
她是谁?
是莉莉?还是古尔芒?
……
“嘶——”
古尔芒的手腕处传来几下刺痛,她随即甩开女人的手,蹒跚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她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小心环顾着周遭十分陌生的家具陈设:
站在她现在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客厅的摆设,黄桐木质的扶手沙发,沙发软垫上包裹着一层蓝白相间的碎花粗布;
正中央的长方形茶几上,摆放着一盏透明玻璃细口瓶,瓶子里随意插着一枝有些发蔫的百合花。
古尔芒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一片茫然,而太阳穴一直在突突作痛。
“莉莉——我的女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女人紧随着古尔芒的步子,跟在她的身后。忧心忡忡的女人缓声开口,嗓子就不自觉地发着颤。
古尔芒将将应声回头,还没等她张口发出一声,兀地,她只感到手腕处猛地一烫;
接着,像是突然之间凭空而来,她的额头侧边被人用钝器猛砸了一下——不多时,她就能感受到有几滴黏稠的液体,正顺着她的侧脸缓缓淌下……
古尔芒眼睁睁地看着女人骤然缩小的瞳孔,接着,她的耳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嗡鸣,她注视着女人张张合合的嘴巴,却听不见女人的一点声音。
古尔芒伸出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迹,然后将手举至视线所及之处。
手指指腹上的那几抹红色实在太过扎眼,也不等古尔芒再做出下一个动作,只是眼前忽地一黑,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
“你们都说了她的伤口是凭空出现的!”
“佩妮,声音小一点!”
门外的吵嚷声把古尔芒从混沌中抽离出来,她的眼皮很沉重,可她仍然努力地转动着眼珠,试图撑起无力的双睑。
不知过了多久,古尔芒虚弱地抬起眼眶骨上那层薄薄的皮肉。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以后,她便将恍惚的目光聚集在米黄色的天花板上。
古尔芒的思绪渐渐回笼,此时,门外的声响也直往她的耳朵里钻。
“佩妮,住嘴!不要再说了!”
低声呵斥出这句话的,是一个男人。这是一道厚重的男声,听上去,男人大约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我不要!她就是被魔鬼附身了!我怎么说不得了!”
“佩妮!这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
“我才没有这样的怪胎妹妹!”佩妮尖声打断道,“我绝对不会承认她——”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门外响起,突兀地结束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