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的众人一见这般,忙在欢声笑语中一窝蜂地散了。
烛火晃眼,古尔芒看不太明白二十几步以外的人他面上的表情。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忽然变得急躁得要命,可是她刚向前快走了几步,头上的步摇坠子就“叮铃”几声打在了脸上。这下她可不敢迈开大步走了,只好稳住了身子一点点向前移。
夏日温高,嫁衣厚重,古尔芒裹上衣服之前就施了几道魔咒降温,可是行走几步后里衣不免又开始闷热起来。
心情急躁,迈出的步子却只能又小又缓;天闷衣厚,古尔芒的脑袋里装着的全是郁闷——嫁衣好看是好看,她喜欢也是喜欢,可要是让她再这么折腾一回,她绝对是被打死也不要这么干了!
她的脑袋里这么怨怼着,眼睛仍然直视着前方的路——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小步小步地,她愈发能在灯火烛影中窥见到他的面容。
夜里掌了灯后,清风拂过,两人的影子在窗棂上飘零婆娑。
烛光摇曳,珠翠挽着青丝,细眉额间点上花钿,朱砂抹唇,薄汗香粉,一层轻薄红纱自头顶坠于肩上,每走一步,红纱随着翩跹衣角飘动生姿,一步步送她到他面前。
在距离十几步远时,西弗勒斯清清楚楚地望见了她。
他想,他最是讨厌格兰芬多的红色,还记得分院帽宣布莉莉成为格兰芬多时,莉莉换上的那身红袍无比扎眼又令人厌烦。从那时起,他一直觉得——莉莉只有换上斯莱特林的墨绿袍才是最合适她的。
可是,如今,眼前。
这身婚服的朱红明明比格兰芬多还要鲜艳还要扎眼,他却忽然发觉——这刺目的红色竟然成了世间最好看的颜色——红裙、红头纱,衬托着他眼中的人愈发明艳动人。
与此同时,古尔芒也瞧见了西弗勒斯。
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黑眸里,难觅的一弯柔情像碎在深渊里的星辰——也是他凝视着她的眼。她几乎从没见过西弗勒斯拥有这样的神情,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情意正在他的眼中氤氲。
此时此刻,古尔芒明明白白地深切感受到了——
胸腔里的血液,像是一股股安稳踏实的温泉水,平静地注入进她的心脏之中;让她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就“咕噜”冒出一个水泡,就像充满情意的呼吸,从水底探出了头来。
她烦闷郁结的情绪被这汩汩温泉水挤走,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暖洋洋的爱意——她紧盯着他的眼睛,走到他的面前,她知道这是谁的心意潮涌。
“西弗勒斯,这是……什么心情?”
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强烈感受到了温泉水的剧烈翻涌,暖流灌满了心房,水平面在不断上升,涌上了喉管,让她说话的口吻居然也染上了些嘶哑。
暖融融的泉水继续上涌,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眸子——从鼻腔再到眼眶,暖流涌上来的时候,器官都泛着酸。
“古尔芒……”
他开了口,语调低沉,语气踌躇;他张了张嘴,似乎正在挣扎纠结如何讲述下一句话。只是,他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移不开,就望见几滴泪从她的眼眶中掉落。
他惊了惊——曾在脑海中盘旋过千百遍的那句话,每每呼之欲出时又被他咽回肚里的那句话——
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所设防的、一切的一切,仅仅被烛光红纱下的几滴泪给击了个粉碎。
“我爱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可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唇在翕动。
一切都垮了……他的心在悲泣,他暗骂着自己是个懦夫。
可是,下一秒,他眼见着她猛地一下瞪圆了眼睛,满眼的惊讶,泪水几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蓄满了眼眶,紧接着,几颗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而出。
“我……我在流泪?”
古尔芒错愕地抬起左手,抹开了一侧脸颊上的泪珠。她感受着胸腔里不断翻滚的热浪,思索着西弗勒斯表白的爱意——
她颤动着下颌,探出右手紧紧抓住西弗勒斯的手,很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这是爱吗?西弗勒斯……为什么我看见你了就想流泪?为什么……难道这就是爱吗?”
连串的疑问像山谷里的呐喊,反射出一圈又一圈的回声,传回到他自以为所处的废墟之中。
西弗勒斯试探着用指尖勾住她了的手,她反过来紧张地捏住了他的手指,凝视他的一双泪眼朦胧。
他的身体一颤,悲恸未收的眼里掠过了几丝极浅的惊喜交错。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抬高,抚上她的脸颊,然后用指腹一点点擦拭泪痕。
他说,“这就是爱——古尔芒……我……爱你……”
古尔芒有些难以置信地听着他的回答,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观察出是否这中间还掺杂着什么其他的算计……
但是——什么也没有,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只是她的面容,他难得柔情的目光只是随着指腹的移动而移动,认真又仔细,纯粹又真挚。
指纹在皮肤上摩挲着,痒意在心头蔓延——胸腔里汩汩涌入的温泉水,正用热融融的情意包裹着她本身虚假的心脏。
恍惚中,她以为这颗献祭得来的假心脏,它真的活了过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