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气虽已回暖,但夜风中仍带着丝丝凉意,李瑾华在校场练了小半个时辰的刀后,出了一身细汗,随意地往地上一躺,反倒觉得这风吹得分外怯意。
她躺了片刻后,起身时却不经意间察觉到了那个隐匿在暗处的身影。
魏淳前几日说老觉得有人跟踪他,李瑾华也只当作是他奇奇怪怪的日常现象,并未当真。
而现在,她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李瑾华转过身来,持刀指向身影隐藏的方向,挑明了道:“出来!”
那身影迟疑了片刻,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校场的照明火盆燃烧着,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正是在伙房日日见到的周言。
“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李瑾华出声问道。
周言没有说话,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令牌,将正面举向李瑾华。
火光跃动下,李瑾华看见周言所持的那张令牌上,清晰的刻有“东宫”二字。
东宫的人?
李瑾华心下一惊,东宫的人怎会出现在军中?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言,疑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周言收起令牌,朝李瑾华恭谨地俯首行礼,道:“东宫暗卫队首领周言,见过四公主殿下。”
李瑾华陡然一惊,这人竟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周言道:“属下是奉太子殿下密令,前来寻找四公主殿下。”
李瑾华思索少倾,仍若无其事地矢口否认道:“你眼花了吧,我堂堂一个男子,怎会是你口中所说的四公主。”
“殿下不必惊慌,”周言忙解释道:“属下已在营中暗查月余,殿下身份事关重大,若无十足把握,属下怎敢随意暴露。”
暗查月余?
李瑾华恍然道:“难怪魏淳之前说感觉有人偷看他洗澡,竟然是你!”
等等——!
“你偷窥狂啊!!!”李瑾华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似的,双手扯着前襟抱在胸前,不可置信地叫道:“你、你、你、是不是也偷看我洗澡了?!”
“属下不敢!”周言立刻惶恐地俯首抱拳,火光下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李瑾华满脸狐疑,目光审视着着周言,“真的?”
“句句属实,”周言有一丝慌乱地解释道:“魏淳那次……实属意外!”
见周言如此笃定,李瑾华也没再否认自己的身份,平复了刚才的情绪,道:“好吧,姑且信了你。不过军中这么多人,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既知殿下身在军营,女子与男子行为习惯即便伪装得再像,也定有不同之处,只要留心观察,便不难发现。”
李瑾华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你是如何进混进来的?”
“想必殿下已经听说过了。”
李瑾华转头朝四周环视了一圈,不以为然道:“你话本子看多了吧,军营岂是任人想进就进的?”
周言认真地答道:“只要钱给够,不难。”
李瑾华:“……”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李瑾华这才细细打量了周言一眼,宽肩窄腰,身姿矫健,这么一看倒还真有几分暗卫的样子。
“来做什么?”
周言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呈递到李瑾华眼前,“这是太子殿下命属下交给您的,说殿下一看便知。”
李瑾华接过锦盒,缓缓打开,只见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冰莹如雪的玉髓指环,色泽通透,不见半点瑕疵。
李瑾华记得,有一次在东宫与皇兄闲聊时,皇兄曾问过她及笄之时想要什么贺礼。
她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几乎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一时也没想到喜欢之物。低头时,正巧看见李霖华拇指上戴着一个碧色玉扳指,她便指着那扳指说,“那便要一个与皇兄同样的扳指吧,不过你这只色泽看起来也太显老气了。”
“好,”李霖华轻轻揉了揉着她的头,宠溺地笑道:“那皇兄便着人去给你寻一只最好看的。”
时隔多年,李瑾华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而李霖华却将它记在了心上,让周言带着这玉髓指环从益都找到了军中。
“啪”的一声轻响,李瑾华合上手中的锦盒,收回了思绪,轻声问:“皇兄怎么说?”
周言看着李瑾华手中的锦盒,带着几分认真叮嘱道:“此物乃是除太子殿下外,唯一能调动太子殿下暗卫的信物,还望殿下珍藏。”
李瑾华垂眸凝视着手中的锦盒,沉默了少倾。
“还有呢?”
周言垂首抱拳,恭谨地说:“太子殿下命属下护送您回益都。”
李瑾华思索了一瞬,将锦盒收了起来,神色平静地说:“东西我收下了,你走吧。”
周言道:“上命难违,还请殿下随属下回去。”
“回益都之事,容后再说。”李瑾华说完,便准备离去。
周言试图劝说:“殿下……殿下!”
李瑾华闻言驻足,并未回身,只稍稍侧头郑重地说:“以后别再提殿下二字,军中只有武阳,没有李瑾华。”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言站在原地,眉头紧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