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限速慢慢地骑,才跨区从市中心骑回学校那边三环外,就发现这边的地界正在下雨。
机车轮胎从地面碾过,积水飞溅,把他一双黑靴皮头浸得湿润。
学校修在三环外的小山附近,算是城乡结合部,除了盛夜行和学校里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其他都极少踏出这个片区。
如今入冬,市里多阴雨,街道上更是寥寥无人。
市里是环形规划,三环开外就属于新城区与郊区,学生想入城往往得坐半个多小时的地铁。盛夜行的舅妈家在城中心,表妹也在那边儿念书。
仅仅是一个区的距离,就把他们的生活分割成了两半。
但盛夜行挺无所谓的,有机车骑,多远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
盛夜行性子好强好自由,加上自身病症的原因,常常做事考虑后果又控制不住。他享受骑机车时那种身临其境的震撼,不被条框所控制的不羁与野性。
对盛夜行来说——骑上摩托车,他就是英雄。
等到了宿舍楼下,盛夜行把头盔和雨衣取下来脱掉,晾在宿舍楼的院子里,敲了敲门卫的铁链,“明叔,我回了。”
正在打瞌睡的门卫明叔忽然惊醒,见是盛夜行,愣道:“小盛?你室友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定西请假,路见星在寝室,”盛夜行站在屋檐下躲雨,“查寝了?”
明叔摆了摆手:“哎哟,今儿个你张妈早就开始查寝了,你寝室里灯都没开,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盛夜行重复一遍,“张妈呢?”
“楼上,你快去看看。”明叔给他按开门锁。
学校宿舍一到了十一点有门禁,不能进不能出,盛夜行以前是个行走炸`药包,学校为他开了些例外。
一来二去,盛夜行和宿管关系还可以,偶尔不愿意打扰他们作息,会选择翻墙出入。
盛夜行进了宿舍楼,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去,才跑到三楼就撞见生活阿姨张妈急红了脸。
“张妈。”
“小盛!你可算回来了,你室友呢?就新登记的那个,白白净净的那孩子,特别俊,跟团奶糕似的。人呢?”张妈说。
“路见星么,”盛夜行停在楼梯口,往楼上望,“没跟我一起。”
“对对对,特别好看一孩子,”张妈掏出查寝本子记来记去的,“他去哪儿了?没跟你一块儿?”
盛夜行点头:“没。”
“那就是人不见了!也没听你们唐寒老师给我打电话请假什么的……哎哟,这可怎么办。”张妈一急就开始抹汗,“你们关系不是挺好吗?天天上下学还一块儿呢。”
“不熟。”
盛夜行说完就低头掏手机,给路见星的微信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在哪?
——报坐标,我来接你。
等了一分钟,没人回。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漆黑一片,再耽误一会儿就过午夜十二点了。市二走丢一个学生可不是小事情,这是要上社会新闻的。
在他们沉默的一瞬间,远处炸开声声惊雷,闪电亮透了半边天。
“我去找,”盛夜行擦了一把下巴颏儿滴过的雨水,“张妈您先别通知我们老师。”
张妈看他急匆匆地上楼进宿舍,跟在后边儿不放心极了,“你一个人?”
“嗯。”
处事难得沉着的少年低头去咬衣服下摆,将打湿的卫衣脱了下来。
盛夜行从衣架上套了件防水的冲锋衣,再在李定西位置边转了圈儿,扯了件保暖的羽绒服下来抓在手里,直接去开门就要走。
张妈拦住他给他塞伞,“小盛你带把伞啊!”
“不了,”盛夜行关门,“影响我跑步速度。”
张妈在后面边追边喊:“你不骑摩托去?”
“不。”
张妈看他情绪不太稳定,小心试探道:“不带药?”
“不带。”
“记得看路啊!别你小子也走丢喽!”
“方圆十里就没我找不到的人。”
盛夜行扔下这么一句,也没走正门,直接从宿舍楼下的砖头边踩着墙就翻出了校外。
他动作利索,臂力惊人,再加上腰腹有力量,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越过了插满玻璃片的墙面,只剩张妈和明叔两位中年人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彻底见识了这浑小子平时是怎么出去的。
学校地方偏僻,一到夜里,街上铺面开着的也少,盛夜行一路顶着雨跑过紧闭的店门,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他喘着气,总感觉路见星就在某个地方,甚至自信到手机都没看。
他以为他是能找到路见星……却不知道是自己犯病了。
从张妈说路见星不见了的那一刻起。
他知道自己对路见星挺差劲的,也没有尽到一个搭档应该有的责任。唐寒信任他,相信路见星的安静能够抚平自己的戾气,自己的阳光也能照入路见星的小世界……
市二就是这样,谁都深陷泥潭之中,谁也无法将谁拉上岸。
电话一响,盛夜行下意识以为是路见星,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李定西。
“什么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