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绿的人行道红灯,说:“回去,回去。”
“现在是送你回去啊。”盛夜行稍微低着头站好。
路见星比他矮,打伞的后果就是伞骨都快敲着头顶,站都不好站。
“你。”
“我回去?”
“我,自己回。试试。”
“不行。”
路见星咬紧嘴唇,真的不想再耽误他时间了,“试试。”
“都快要到了,我得看着你回去。”盛夜行伸手拉了他一下,心想还好自己跟着,今天地面滑得很,保不齐路见星就得摔一个仰八叉,那得疼死。
他的小冰皮儿多宝贝?是易碎的,摔不得。
路见星最近学会了赖床,非要在床上躺几分钟再起,睡醒了还迷迷糊糊地站在洗漱台前,低头先把盛夜行的牙膏挤好放那儿,然后也不管李定西有没有在寝室住,也要把李定西的牙膏挤了。
最开始李定西回来还会“哎呀”几声,后来慢慢习惯,还跟路见星说一声“谢谢”。
特好玩儿。
固执地将路见星送回宿舍楼下,盛夜行看了看手机时间,他离开早已超过五分钟了,估计回去要被罚绕操场蛙跳。
他其实可以给教练说,耽误了时间是因为必须送独立困难的室友回宿舍,但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路见星的难处,也就选择了闭麦。
盛夜行看他一个人拿了把伞站那儿,突然就挪不动步子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等会儿训练完就回来。没吃晚饭饿吗?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等下给你点外卖,让四楼的肖亭送上来。”他说。
春雨很细,细到垂上微颤的眼睫。
“我……”
路见星哽了一下,手心攥紧了校服袖子,恰好一米八的大男孩儿在淅沥小雨中笑容浅浅,“等你。”
听完对方说的话,盛夜行笑一声,“等我干什么?我回来都很晚了。”
路见星突然很大声:“一起吃!”
“好吧,我听你的。”盛夜行又往后退了两步,“我先走了。”
由于实在太着急,盛夜行也没有朝后看,蹲下系紧鞋带就往回跑了。
盛夜行一走,雨似乎下得大了一丁点儿。
磨磨蹭蹭地上了宿舍三楼,路见星的手指轻轻地敲过每一根楼梯护栏,嘴里也跟着数:“四十七、四十八……”
数到“四十九”,他忘了前边儿数的什么,赶紧退回第一阶梯,又重新数:“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楼上冲下来两个放学后要去老居民楼踢球的同学,没看清楚路,侧身撞了路见星一下,嘴里喊着:“路见星一个人回来啦——”
路见星被撞得没站稳,又往下掉了一阶。
他们或许并无恶意,但路见星就是听得背脊一凉,鼻尖儿泛酸,但也没说什么。他悄悄握紧拳头,将手放入校服兜里,重重地咳嗽一声。
四十几了?
又重新来吧。
他退回一楼,数了数十二根栏杆,数到十二根处,张张嘴,说:“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踮着脚尖踩上第十八阶,他的书包肩带已经垮到臂弯了。
路见星揉揉手心,嘴里念叨了不知道什么,站在十八阶上一动不动,喃喃道:“十八!十八……”
对!
盛夜行,十八岁。
盛夜行呢?
他朝身后看一眼,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这才想起来对方好像是要去训练,等会儿晚点要回来。
外面下了雨,晚上路又黑。
盛夜行需不需要人接?
那天就是不知道什么心理作祟,路见星突然想折回去走一遍从学校出来的路,把步数全部重新数一次。他知道路上有好多会影响他的事物,他就会重新倒回去走,等走到校门口了,盛夜行应该也训练结束了。
从宿舍楼出马路,路见星站在宿舍区门口吹了会儿风,树梢有雨落到他脸上。
路见星伸出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凉!
是因为这个,所以喊自己冰皮儿吗?
他倒没多思考这个问题,决定自己再走回校门口,一路上鼓起勇气跟小摊贩老板买点儿食物。这样盛夜行也不会挨饿了。
绕过第一个路口,路见星又靠着巷道已老旧的墙根儿走,注意力全被撕得只剩白胶和残片的广告海报吸引去。
有汽修学校的广告、有三无药品的宣传贴、还有三环外洗脚城公主少爷的联系电话……他挨个儿挨个儿大声地读,读得一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而视。
红墙砖瓦、几棵曾在风雨飘摇中的小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副食店……
路见星靠着自己的记忆走到岔路口,突然脑袋像当机了,找不着路。
天色明显暗了,时间已是晚上七点。
应该是要训练到九点的。
没事,还有两个小时可以走……可以慢慢买东西。
数着路灯往回走,身边行人越来越少,路见星都没有意识到走错路了。
他对静物一向敏感,没在陌生街道里走几步就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深蓝色回收垃圾桶,旁边儿蹲了个半大的小孩儿。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