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峥一向是个谨慎人,就算没有自己,阿峥也会弄得妥妥帖帖,断不会发生他说的那种情况的,这么说就是宽他的心罢了。
叶峥告别完云清,提着食篮进了宫,他们这些翰林因着天天要在翰林院进出,走的是一处小门,与正宫廷是隔着一扇墙的,那墙后有重兵把手,只要不越过墙去,翰林们在城墙这一处进出还是相对方便,自带食物也不会被查的。
叶峥走到那城墙边,顶着御林军眼神压力,将东西交给等在那边的内侍手上,至于那内侍怎么带着东西一路送入起居殿,中途怎么检查,会否有专人试毒,这就与叶峥无关了,没有明光帝特召,他是连这城墙都过不去的。
起居殿,那两份经过一系列程序检查,确定安全无虞的食物已经从白盘中舀出,装入了明光帝惯用的精美秘色瓷盘,竹筒内的酸梅汤也倒出用琉璃碗装了,由内侍端着盛放在明光帝桌案上。
经过多道繁琐程序,两份喷香扑鼻的食物已经重新加热,冒着微微热气,那琉璃碗又透又仙,混着里头冰镇过红亮亮酸梅汤,叫人一看就有食欲。
明光帝穿着比昨天见叶峥更加随性的丝质披袍,散着发,想来这就是明光帝一人时候的寻常打扮了,那拂尘倒是挽在手臂上,配着花白发丝,如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翁,正准备在侍从的搀扶下去用餐。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跪在外头轻声通报:“禀圣上,玄尘道长来了。”
明光帝刚坐下,听到回报脸上一喜:“快请道长进来。”
玄尘道长是个年约六七十岁的清瘦中年人,留着一把纯白的胡须,头戴混元巾,身着得罗衣,足蹬十方履,手上并未持拂尘,而是捏着一串八十一颗的青金石流珠,一见到明光帝就作势要跪。
明光帝忙从案几后走出伸手虚扶:“哎,免礼——朕早说过,道长乃是出尘脱俗之人,这些尘世间的繁文缛节尽可免了。”
玄尘道长却说:“贫道虽是天魁星门下,不在红尘里,但圣上乃是真龙下凡,若有一日回归天庭,便是老道的师父天魁星本人,也要向圣上行跪拜礼的。”
这话有理有据,明光帝听得舒服又高兴,连连拍着玄尘道长的手,亲切邀他一同坐下。
“朕今日得了两样稀罕小食,朕一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尘道长一起用一些吧,也给点评点评。”
玄尘道长并不虚推,而是念一句福生无量天尊:“那老道就却之不恭了。”
内侍忙又取了一套碗碟摆在玄尘道长跟前,又持箸要给明光帝布菜。
明光帝挥挥手:“你们下去吧,在门口待着别进来,让朕与道长松快说会话。”
“是。”
侍从们显然很习惯明光帝和玄尘道长独处一室了,应了喏就低头弯腰鱼贯而出。
明光帝亲持筷子,就近从两碗里的白汤里夹起几条鸡丝,放入口中咀嚼。
那白汤的汤头加了驼奶本就极为浓郁醇厚,鸡丝又在内浸泡超过一个时辰,甫一进嘴,那香浓滋味就在口中爆开,明光帝一愣,眼中接着亮光连连,似他这般地位,世间只要有的珍惜食材,除了龙肝凤髓这种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其余就没有明光帝享用不着的,他这条尝尽天下美食的舌头,立刻就被这不起眼的鸡丝给捕获了。
夹菜的动作不由快了些,又夹起一块莴笋,软烂浓郁中又带着点点脆,腐竹和豆腐的丰沛的孔隙里填满了鲜美的汤汁,牙齿轻轻一磕那流汁就在舌尖流淌。
明光帝猛夹了几筷子过瘾,回过神来有点失仪,忙擦擦嘴看向玄尘道长,谁知却发现玄尘道长也是同样急切的神态动作,那筷子不停夹了食物往嘴里塞。
注意到圣上看向自己的眼神,玄尘道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念急转间略赧然一笑,故作不好意思道:“此中有真意,老道品评一时急切,叫圣上看笑话了。”
玄尘道长此言一出,明光帝当即捕捉到了关键词,惊讶道:“真意?不过是一盘小食,道长说里头有真意,敢问是何真意?”
玄尘道长就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须得用心体会,玄妙不可说。”
谁知这种类似江湖老骗子的话术,还真把明光帝忽悠住了,原本只是觉得食物美味可口,现在又觉食物中多了几分玄妙。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越是抱持着这样玄之又玄的心态,越品尝出滋味来。
钵钵鸡本就运用了超越这个年代的调味艺术,又兼之明光帝和玄尘道长都是老年人,对正常人来说咸淡适度的食物对老年人来说就稍显寡淡,这两份钵钵鸡滋味浓厚,喷香扑鼻,里头的食物又经过长时间浸泡变得软烂可口,极为合适老年人口味,刺激他们略微麻木的味觉神经。
尤其是那份加了茱萸调制的红汤钵钵鸡,吃得两位老人胃口大开,面色红润,仿佛气血在老迈的身体里重新开始运行,带回了点精力和年轻的味道。
二人对坐着,以急切又不失优雅的态度将两份钵钵鸡一扫而空,浑身热辣辣的时候,又瞧见一旁琉璃碗中红亮的酸梅汤,明光帝心情极为美好,亲自给玄尘道长斟了一杯:“这果饮也是随小食一同进上来的,道长请喝。”
那酸梅汤色泽红亮,还没送入口中,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