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已降临,但林间空地仍然醒着。
纽特在医务室的床位昏睡着,虽然此刻你们早已远离危险,但他的脸色仍旧苍白,左脚被绷带紧紧缠绕。你的视线穿过隔帘间的缝隙,望着他的侧影,感到压抑与担忧,在场每个人的心尖都被狠狠地揪住,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今后都无法做行者了。”杰夫悲伤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他扭过头去,不忍再去看我们的朋友。
杰夫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你的心上,你哑着嗓子问:“他会好吗?”
没人回答你。
“他会好的对吧。”你的舌尖泛着苦涩,眼眶泛红。
“薇…”米诺把手放在你的肩头,你感受到有无数的感情通过你们连接的地方传递过来,你通过余光看他,眼睛却一次也没有从纽特身上移开,“我们所有牺牲都不是白白付出。”
“别这样说,米诺,好像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一样。”你抗拒地挣脱开。
米诺的眼神中流露出悲伤,却很快平复下来,
你当然清楚,这是条踩踏同伴生命搭建的道路。
掀开帘子,你走到纽特的身边,轻轻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修长手指的前端,你注视着男孩的睡脸,看到他睫毛轻颤,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手指紧紧扣住你,纽特的掌心里全是细密的汗珠,像是在梦中经历着什么。你又用手撩开他额前濡湿的金发,心里浸满了悲伤,无论你如何挣扎平息,都无济于事。
你们打开了第六区的通道,找到了血清,救了盖里,但现在你却帮不了你最好的朋友。在无力的感情漩涡中,你突然意识到纽特对你有多么重要。在你每一个出逃的梦里,他都在那里。
在巨大的情绪浪潮后,你的心里慢慢滋生出阴暗的地方,纯粹的恨意是无力的证明。
Wicked is good,大脑突然蹦出一段话,你感觉自己被彻底的愚弄了。那些幕后的观察者给予你希望,又用伙伴们伤残的身体击碎,在残忍抹去你们的记忆后,让你们永远活在恐惧与怨愤中,说不定连你得到的那难以解释的能力,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你吸进一口气,想努力平复汹涌的情绪,你低下头,却注意到自己的外套口袋好像沉甸甸的,你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支注射剂呈现在眼前。
你下意识抬头望向纽特,他还陷在梦里。你的手指轻轻划过注射剂银色的外壳,抚摸着组成你名字的凹槽,你心中渐渐浮出一个想法。
你将针管扎进了手臂。
随着蓝色的药剂流入血管,你的视线变得模糊,最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
黑暗无边无际,带着你下坠,让你的记忆像一段没有尽头的梦。
你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张侧影,很安静,金色的卷发黄的没有劲道,就像你一样。她藏在阴影里,眼睛在弯弯的长睫毛下望着前面,睁得很大,你伸出手,叫她妈妈。在那一刹那,阳光变成了实验室的强光,刺在她脸上,令她发出痛苦的尖嚎,白净的皮肤在瞬间爬满暗色的瘢痕,她的眼睛泛着地狱的红光,全身上下拴满了铁链。当她看你时,一股翻涌力量将你拖了出去。
你看到的第二眼是镜子里的自己,你被看不清面孔的孩子团团围住,扯住头发,强迫你注视镜中那满脸淤青的孩子。流着魔鬼血液的孩子,他们这么叫你。
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孩子们狂热的笑容暗淡了。一个女士站在你面前,她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水井,她低头对你说:你是我们的希望,最特别的受试者。
她将你带进四壁全部都是冷硬的钢筋组成的纯白房间。
第三眼你通过房间内巨大的玻璃墙体,见到了另一张面孔。
他消瘦的身形比你高一点,柔和的声音让你有种焦灼的触动,你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脸,眼前的人却又变了。
第四眼是刻薄揶揄的。
第五眼是严肃沉稳的。
第六眼是紧绷自满的…..
薇。
又一次在实验室见到了他,他柔和呼唤你名字的声音搅动了你的大脑,他的手掌贴着玻璃靠近你,雾霭被擦去,你看清了他金色的头发,蜜糖颜色的稚嫩双眼,他朝你无奈地笑着说:不要再忘记我了。
你是谁?你的手在玻璃上与他重合,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用一种回答了无数遍语气说:纽特,我是纽特。
所有的光被收尽,黑暗中只剩下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亲切,像是最熟悉的人。
…
……
你睁开眼睛,再次回到了林间空地。一只温暖的手,替你抹去一道泪痕。
“你为什么哭了?”纽特靠坐在床头,关切地注视着你。他的手指在你脸颊上摩挲,似乎在为你拭泪。
“是在感伤你的新发型吗。”他笑了。
你的身体微微战栗,像是被电流刺激,很难讲清你现在的心情,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你紧紧抱住了纽特。
他先是吓了一跳,张开的手臂又回抱你,手掌轻轻抚摸着你的后背。纽特的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在你耳边轻轻呢喃着:“冷静,冷静,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