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绵蛮告别蓬举启程丰都。正大光明,验票登船。夜巡队的人都来为她送别,除了病男。
虽然病男在前夜的送别会上提过,说有事不能露面,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小六爷,让我把这个给你。托我转告你,今儿是出门吉日,一路平安。”
孙茂递给她一颗夜明珠。
那颗照亮暗水给她带来结果的夜明珠。
病男要是在,肯定又要就这颗珠子念叨大道理了。
真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她把珠子揣进衣服里。
船起挥手,泪眼相望。
这十几天,各位就像她家人。虽然没经历过什么温馨美满,但她确信幸福的家庭就应该是这样。正如许绵蛮在送别会说的,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人。
毕竟,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平淡却温暖的时光。
从蓬举到丰都一路顺风顺水,令许绵蛮感到不可思议。
她那煞星命,似乎从遇见病男开始变得安静听话起来。
这是什么原理?
许绵蛮摸了摸胸口的夜明珠。
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自从收下这个礼物,她一天要摸八百次,生怕自己弄丢了。
“小妹啊,前面就到丰都了,但你别着急下船。听小六爷说你要去陵越,我送你到城南渡口,那边离瑜都近些。”
“谢谢大哥!”
许绵蛮开心极了,心想自己在蓬举真是抱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腿。
如果说蓬举是个严厉古板的老头,那丰都就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这里处处生机,人声鼎沸,街头巷尾到处有叫卖声。
她到达时正是傍晚。游船画舫从她身旁擦过,嬉笑乐声也从耳边飞去。
她买了壶酒给船夫大哥当谢礼,便一头钻进集市里。
等从人潮中挤出来,她身上连一文钱也不剩了。
左手糖人、豆饼,右手花灯、米糕屑,头顶还插着草编花。更别提肚子里还未消化的胡饼烤肉。
这些钱花得一分不亏,可她却得露宿街头了。
她一边懊恼地拍脑门,一边向病男祈祷。
“六爷,求求再让我遇到一个像您这样的好心人吧。”
当然,不可能。
夜色浓重,人流散去,商户落门,只有手里的花灯孤零零地亮着。她缩在某条小巷的草垛里挨了一夜。
第二天她决定听病男的话,寻求帮助。
她晃悠到一家客店门前,等待命运为她降临机会。就像当时孙茂为她提供的机会一样。
可这店生意火爆迎来送往,好像并没有她发挥的空间。
她从清晨一直蹲到日入,肚子都饿到叫不出声了。望着又要暗沉的天,她决定这一次,相信病男,不做坏事,主动出击!
她甩了甩发麻的腿,大跨步走到店门口。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但……总有办法的!
她上前,想拉住送客的小二哥。刚伸出手,御马的缰绳就递到了她手里。
许绵蛮迷惑地抓着绳。
“愣着做什么?这是裘缮大人的马。喂上等草料,好生照顾,知道么。”
身着华服的仆役说完,便跟随自己主人投入店中。
哇,六爷不愧是六爷,真是料事如神的大恩人呐。
许绵蛮兴致勃勃地牵着马匹,钻进客店后院的马槽。
“这是裘缮大人的马,要最好的草料,好生照顾!”
院内的马倌忙得不可开交,没人在意她是谁,牵过马随口应承:“知道了知道了。”
许绵蛮站在店口,一匹又一匹马经她手带入马槽,终于是让马倌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这家伙,哪来的,干什么的?”
许绵蛮松开马匹,坦言了自己的窘困,以及被迫牵马的无可奈何(欣喜万分)。
那马倌确实忙得头大。他找来掌柜,要求无论如何要给他加派人手。
“这么晚了,哪里找得到人嘛。前面待客也很忙的,您就再坚持坚持,好吧?”
马倌甩掉手里的毛刷,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彻底爆发,嘴上开始疯狂输出。
最后他平息心态指着许绵蛮对掌柜说:
“人我替您寻好了,就她。已经开始干活了,从今天到庆诞圣的十一日,拢共八天,工钱一天五文,就这样!”
于是在马倌歇息底里地要求下,她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牵牵马,喂喂草,早上起来给它们梳梳毛。
深夜和同僚在厨房偷食,酒足饭饱后回来躺在草料堆上看看星星。甚至还能在浴室打扫的时候进去泡一泡。
这样的日子过得真的很不赖。
但……
她是个煞星命啊。
才上工三天,马厩就出了大事。
马匹丢了。
确切的说,不是丢了,而有人临走退店时牵错了。
而被错牵的,正是那位裘缮大人的宝马。
这下,不光是关照她的马倌大哥,整家客栈都因为这匹马而陷入了即将关门闭店的险境。
许绵蛮也很着急,她工钱还没拿到呢。
听那仆役的语气,好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