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已没了任何的玩乐时间,每天她到中午才醒来,从床上爬下来就发现整间宿舍只有她一人,她按部就班地洗漱,去饭堂吃饭,回到寝室后开始工作。四五个小时之后她通常累极了,就爬到床上去睡一觉,醒来时已错过晚饭时间,周围黑黢黢的,她伴着一股心中刚刚生出的新鲜的绝望感,开了灯静坐了一会儿,又下到楼下的小卖店买她的晚饭,随后又将头埋进了工作里。有时候她能等到陶小梅回来,有时候那位同学不回来,后一种情况x会熬夜画画。这就是她目前不健康却很规律的全部的生活。
寝室里只有x的时候,她把那只羊羔玩偶放在架着笔记本电脑的支撑架旁,她能听见那只小羊羔说一些闲言碎语。从x很小的时候她就能听见那只羊羔玩偶说胡话,后来她以为这是一种精神疾病,但这没有什么关系,假如x的脑子模拟出一个会说人话的玩偶陪着x,这反而给她解闷了。
这只羊羔玩偶能发出一些简单的单音节,叽叽咕咕地像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在说话,其实它也会说人话,有一天它问x:“你的未来会如何?”x反而不敢回答,这小羊羔问的问题全是x想不通的。
“做梦都不敢想是吧?我窥探过一头冬眠的熊的梦,它的梦是飘在天空流动的一朵金云,人类反而羞于想象吧,哈哈哈!密林里没有灯光,月亮也特别迷人。直视那苍白的月亮,像鱼在海底看见太阳。月亮是柔和、清白的。”
x当它在说胡话,要么它可能是一个正发疯的诗人。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变化。
这种平淡无波的生活,仿佛一只蠢驴子正在拉一架石磨,那头顽固的傻驴子,任你再赶它也不能走得更快了。人被投进这架石磨中,非被磨成齑粉不能逃出来。她觉得她已经竭尽全力应付生活,大部分她应付得还不错,上一批稿件交上之后,负责沟通工作的一位中介先生赞她的作图效率高又价格实惠,听到这赞扬x的心情也不见得能好上几分,只求他快点把稿费打来。饶是她竭尽全力,还有一小处她应付得不行。
她实在没精力面面俱到,在与时间和自己所剩无几的精力的讨价还价中她放弃了绘画练习的质量。她给那位小老师交上去一份质量差劲的作品,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有工作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做。实际上她极尽全力地工作,她不能没有工作。没有钱,她的构造中的未来也将化作泡影。她当然认为这位小老师是通融的,在他成了x的老师之前,也许他曾是她的好友?
结果乔睿良很生气,这一次x给他发了新做的练习图,隔了大半天老师都没有回复她。x耐心等到第二天,仍等不到回复,只好主动去问他。小心翼翼地编辑消息,反复读了两边后才发送出去:“老师?我昨天交了作业了,你看到了吗?”
隔了很久很久才传来“叮铃”一声的消息提示音,老师给她传来了一张疲惫的猫猫头表情包。
“……老师?”x原本也想发一张表情包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正在她在图库里挑挑拣拣时,那边发来了新消息。
“你自己看看,你觉得你画的这玩意儿好看吗?”
“……不好看。”
“你自己也知道这东西不好看,你还给我看?”
“对不起老师,让你看到这种丑东西污了你的眼,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第几次了?你说你有事让我将时间延后又延后,我都同意了吧?你就给我看这种东西?我教你的方法你全忘了,画得出这种扭曲的怪物?你自己看看这个形抓得准不准。你应付、打马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用不用心一眼就能看出来!事不过三,这第几次了我问你?”
“……”
“这种东西我不看,你重新画!”
x抓着衣角挼了半天,最终只得发去一句:“好的。”
“再给你两天时间,你重新画。我给你说清楚,现在是学期末,我很忙的,再画出这种东西就不要给我看!”
“好的。”
x扔下了手机,将脑袋趴在数位屏上,将桌子下的一双手握着一起又扭又拧;当她觉得腰不堪重负了就把头抬起来,可只要她抬起头就控制不住想抓自己的发根。她就在这种烦躁的状态中渐渐麻木了,就这样待了好一会儿。她叹一口气又把身边的手机拿起来,给那个对接工作的中介说发消息说:“真是对不起,我学校这几天有点事,新一批稿子可能要推迟个几天才能交。”
“怎么又有事啊?你前两周才跟我们请过假啊?”
“前两周是论文答辩,现在是导师找我有事情。我快要毕业了,这会儿事情很多的。”
“毕业生事情多是吧?你以为固定的期限我还能给你延长啊?这是跟甲方谈好的,你自己控制时间!”
x气得发笑,她记得有时候等甲方发来某张图的修改方案,在紧锣密鼓的日程安排中x还需要等上两天。这中介先生的意思是说甲方耽误的时间不算耽误,x这一方不能出任何差错哦?当初你们当着我的面每张画扣下我5块钱的事儿我还记着呢!
于是她再发出的消息就不控制自己强硬的语气了:“有事是真的,画不完就是画不完,你催我我也没办法。我觉得你们当初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