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乐怡端着碗和手机回卧室了，x先是听听隔壁的乐怡在做什么，听见电视剧播放的对白就猜到她还在看剧，可能是边吃饭边看剧，刚刚好像又送来了一份外卖。x又看看客厅，客厅里只留一盏孤独的壁灯，她蹑手蹑脚跑去阳台，吹吹晚风，晾晾思绪。楼下一条马路，路上车水马龙，繁忙的城市人追逐灯光而去，x的眼睛追逐他们的车灯。她想她俯视的这些人都是有一份生计的工作人，他们要比自己自由一些。他们能赚钱，钱能做很多事。他们绝不似x这般紧缩着生活，前路渺茫。现在天气逐渐暖起来了，她带来的箱子里没有一件冬装。她想到四月时天气乍暖还寒，她带不够厚衣服，荣乐怡借了她几件昂贵的大衣和一床厚被子。当时她拨弄那件毛呢大衣绒絮的的面料和光滑的里衬，猜想这件衣服也许值两百元，不，少了些。也许值五百元。也许独自跑到G市来找工作，结果如何，x本身也不确定吧？
刚才，乔睿良说的话让x特别难受。原本她想探听自己得到一份工作的可能性，听完乔睿良的建议之后内心只剩下黑洞洞的绝望。她怎么听不见一句好话呢？她通过文字想象他讲出冷冰冰的话，张嘴吐出的全是寒雾和冰球，他似乎没听见x的苦恼。
“作品又不是一眨眼就可以画完，我要是有那么高的产量我还需要心烦吗？又不是做兼职，自己的作品肯定要好好打磨啊，他不明白我有多着急在G市找一份工作……我的钱不够支撑我待到七月，房租押金就已经付了我大部分的钱了。谁知道这边的房租会那么贵！我来了才知道这边什么东西都很贵，连吃个饭也很贵。如果我找不到工作，恐怕下个月就要卷铺盖回家了……”x扒着防盗门再一次叹气，“可我不想回去，”她在阳台待到浑身冰凉才回到室内。
x跑回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她一面焦虑着一面又毫无前进的方向，想使劲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使劲。如果按照乔睿良的指示将个人作品全面修改，x想都不用想就确定了她的结局只有滚回J市重头再来，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真是糟透了！总之先把电脑打开吧。x开了电脑却继续沉默，x有正在做的新的个人作品，可是现在心里正烦，又不想做。她一张一张点开自己往昔的创作，x看着它们，评价它们。“难道它们真的很差吗？可我觉得还行啊？我的水平不算差吧？唉，我已经不知道了。”如果水平不差，怎么找不到一份工作呢？真是没道理。x又在责怪自己从J市逃出来太着急了些，是她迫不及待到鲁莽行事，她错了。所求之事无定数，她掩面啜泣：“我又错了，”也许她该等积蓄丰厚一点再出来找工作？
x环视身边新布置好的卧室，这里她还没住习惯呢，一些新的用品刚刚买回来甚至还没有用过几次。G市这座城市，x因为刚刚到来就提着一颗求职的心，钱也省着花，哪里也没去过。连住所附近的基础设施也是最近跟着乐怡四处闲逛才熟悉上了。每到周五，荣乐怡会拉着x去逛超市，买菜回来亲自下厨以庆祝周末来临。乐怡不用吃外卖了，x也跟着尝到几口美味佳肴。乐怡这位室友非常友好，厨艺也非常好，x才交到这么一位好朋友……难道等七月一到她就该卷铺盖走人了？她被父母从家里赶出来了，来到G市只是求一份工作，可她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难道她没有价值吗？她要被赶走了？她还能去哪里呢？
“唉，”又是一声又长又重的叹气，x的整个人蜷曲在椅子上，她抱着膝盖哭泣，“难道我没有价值吗？我过去做的一切努力的积累全部都没有价值吗？”x很想找一份与画画相关的工作，她拼命到枉顾现实对她的阻拦，就连选错专业的命运也挽不回她的心意，这毕竟是她的梦想。都怪绘画一项需要日积月累的技能，好的作品也需要时间打磨，x还未成熟。“也许努力的时间还不够……”可她固执地想要吊死在那棵树下，但她不知道那棵树是否愿意收下她的头颅。现在看来，她也许没有那个机会，x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这下真的应验了她母亲对她的诅咒，她会有用膝盖擦眼泪的一天……
“不管了，我把简历改好，作品集先不改动。全都投吧，随便投吧！专业相关的也投吧，只要是一份工作我就能接受，我只要一份工作就行了，什么工作都行……我不想回去。”x擦了擦眼泪，继续浏览自己的简历投递情况，同时她更积极地寻觅一些兼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