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饥饿感像火那样顺着肠胃沿着食道灼烧而上;一遍又一遍,她的手指在刀柄处握紧,放松,再度握紧……
然后彻底松开。
刀落地,楚琛随手捡起,拿衣襟后摆擦过,将它藏到身后。她瞥向钱二柱,面带微笑,语声轻缓。
“你抓点干砂尘土,跟在我身后。”楚琛说,“我讲价,我动手,我说什么你认,我喊口号你跟。若是我被缠上,你趁乱用沙土扬他们的眼。其他生死由命了,明白吗?”
钱二柱看着她,不知为何,浑身哆嗦了一下。
“唉……唉,小郎君,要不然,算了。”他喃喃地说,“小郎君不是还要去救人……”
“是,我有人要救。”楚琛低声道,“所以我得活着……我会活着。你也会活着。运气好的话,你我还能吃饱。”
“可、可是……”
“闭嘴!”
楚琛懒得再说,自行寻了点干燥的砂和土,又往河道没枯的部分沾水,凑合揩了揩脸,便直接朝那六人圈住的地方去。钱二柱磨蹭了一会,倒也跟上。可她尚未走到近前,那领头的兀自上了马,大声喊道:“人收齐了!不收了!不收了!”
钱二柱连忙来拉她:“小郎君——”
“闭嘴。你继续走。”楚琛低吼,继而用力一清嗓子,大声喊道:“我识数!会算账!”
她的声音才传出,那本已调转马头的领头者便即刻转身。他两眼瞟着她,跟看货物似的来回端量几下,放声道:“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啊?”
楚琛一愕。她文言积累的巅峰只在高考前,多年不用,完全不知对方提到的“从”、“广”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无论古代还是后世,与田地有关的单位里面积最为常用,长乘宽得面积,到这就是从乘广——
——楚琛飞速一算,硬着头皮答道:“一百六十八!”
领头的咦一声,策马走近,又道:“那田广十六步,从十三步,为田几何?”
楚琛松口气:“二百零八!”
“算得好。”领头的赞道,“好,加你了。”他扫了眼她的身后,大概是审视钱二柱。“那是你爹?可也会算数?”
“是我哥。他不会。”楚琛道:“像我这样的,最少值……值一斗米!”
一斗等于十升,领头的当即嗤笑:“小子,你以为你是哪家高门落难的小娘子?这年头这地界,就是那南朝来的小娇娘,至多也就八升。”
他拨转马头,作势要走,没勒缰绳的那只手摆在大腿边,剑随意地斜插在马鞍前,浑身皆是己为刀俎她为鱼肉的自信,浑身皆无丝毫防备……是个机会!楚琛不知身后声称做过车夫的钱二柱是否做好了配合抑或干脆跑开的准备,非常想要回头确认,但她克制住了。
“好。”楚琛说,“就,就两升。”
“慢着,”那领头的又狐疑地侧身:“你结巴?结巴一升半。”
职业贩子才爱这么压价,其次便是吃大户人家回扣的,但此人究竟是什么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很近,非常近。“我不结巴。”楚琛低声说,“我只是紧张。”她的双手猛地攥住那领头者的胳膊。“你多担待。”她牙关骤紧,陡然发力。
仿佛后世拔河比赛的胜利时刻,那领头的顺着她的发力方向掉出马鞍。扑地一下,他屁股着地,滚向一边,楚琛立即松手探身,一把抓住鞍带翻上马。
乍逢易主的马匹迷茫地在原地打了个转,而她一脚伸进马镫,一手捞住马缰,俯仰之间,她的重心调整完毕,就仿佛当年打过的3A大作的主角附体,又仿佛骑术班教练吹嘘过的人马合一。而不远处,摔得灰头土脸的人牙贩爬起身,满脸惊怒交加——“贼子尔敢!”
“我当然敢。”楚琛龇牙一笑,探手扯出鞍前被对方遗忘的剑。后世骑术班的内容没覆盖这个,除了在游戏里,她也对马上作战一窍不通,不过一寸长一寸强,用作恐吓的话挥长剑总比拿短刀好。她执着它,用力一夹马肚,这匹抢来的马匹立即跑动,蹄下尘沙飞舞,人牙贩慌忙躲闪,又摔一跤。
目前为止,一切居然比预想中最好的走向还好。楚琛环顾四周,大多数人呆愣愣地戳在河道两头看,小部分人步履蹒跚地挪近来看,只有钱二柱这厮,见事态转好,咧着嘴跑向她:“小郎君!”
他朝她伸出手,指甲缝与手掌挂满沙痕,看来着实听从了她的吩咐,就是着实不会选时机。在他背后的不远处,那乍逢变数的人贩团队也终于反应过来,有人提剑,驾马,将要上前——已然近前。
这在预想的范围内——事实上根本用不着想。马匹在古代是座驾,是劳力,是骑手的另一条命。在人命足够廉价时,它贵过马背上的人。
没谁会坐视它被抢跑。哪怕它只是一匹寻常驽马——这代表几个冲锋或一个包抄她就能被甩下。她注定留它不长。哪怕目前它还在她屁股下。
楚琛注视着那迫近来的骑手,缓缓调整呼吸,调整动作,调整执剑的角度——哪怕她对剑术一无所知。
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并非一亏到底。至少上辈子,她已知的所有市场,都赚不来此刻意识中抻长的时间。而现在,利用这项新能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