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梨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是懵逼的。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这是……
在做什么?!
触目一片血红,她的左手里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亮闪闪的不锈钢钳子,右手持着一把同样材质的小刀。
躺在诊疗床上的人无声无息,不知道是死是活,而她自己,显然就是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
耳边还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话:“对,用止血钳夹住血管末端止血,然后用手术刀分离病理组织……”
哪里有什么病理组织,田小梨只看见翻卷的肌肉和奔涌而出的鲜血,眼前的景象狰狞可怖,她尖叫一声,两腿一软晕了过去。
昏迷中,她似乎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
“病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先止血,快,先止血!”
“叫医生,快叫医生!”
有人跑了出去,大声地喊着医生。
“啊,这不是那个……那个睡美……那个植物人吗,她怎么在这里,还拿着手术器械?”
“该不会是她给病人搞成这个样子吧?”
“别说这些了,赶紧去叫医生啊!”
“是啊,外伤的怎么都好说,这个睡美人怎么办?”
“宁医生来了,快,宁医生,这边!”
在嘈杂纷乱的环境中,田小梨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金属器械碰撞发出的,极细微的声音。
“你俩先把病人推到手术室准备手术,我马上到,你俩带田小梨做一个脑部加强CT,袁汉去通知病人家属谈话签字。”
对呀,我好像出车祸了,首先应该做检查,怎么可能拿着手术刀割别人的肉呢。
刚才一定是幻觉。
田小梨心下一松,终于彻底地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田小梨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只有一双眼皮万分沉重,不论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
相比于眼睛不能睁开,她的耳朵倒是异乎寻常的灵敏。
耳边传来清晰的说话声。
“真可怜啊,都昏迷三年了,好容易才醒来,可一醒来就发疯,你说她是怎么跑到处置室的?就没被人发现么?”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伴随着唰啦唰啦的水声,似乎在淘洗着什么。
“咳,她穿着病号服,别人看见也只以为是病人去处置室治疗吧?谁能想到恰好就有个病人躺在床上呢?”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年轻些:“但愿没事吧,我只是上了个厕所,谁能想到三年不动的植物人突然就醒了呢?”
这是在说谁?
刚刚醒来,田小梨还有点迷糊,听着两人不着边际的对话。
“怕啥呀,她家里人不是全死光了么?谁能找你的麻烦,再说这事也不怪你,医生护士那么多都没看住这人,何况你一个护工。”
说话人的语气忽然诡秘了许多:“你可小心点,人家都说脑子上的病容易变疯,万一她醒来变成疯子,用手术刀把你……说起来也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出了这样的事,你说都三年了,她怎么一点都没变呢?真的就像凝固了一样。”
另一个声音强笑:“哈哈,啊哈哈,别说笑话了,这边,这边擦一下。”
水声唰啦。
“打扫完了,我去打扫那边病房。”
“好好,你去吧。”
门开的声音,脚步声渐远。
咯嗒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另一个轻些的脚步声慢慢地走到床边,有人轻轻地摸了摸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田小梨动弹不得,感觉到那只手离开,又摸了摸她的脸。
脸上的感觉比手上的感觉要敏锐一些,她感觉到这只手指微凉,在她脸上摩挲几下,忽然用力地捏了一下。
田小梨觉得很疼。
“这不还是老样子吗?怎么那会儿就醒了?”
年轻女人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儿疑惑,似乎还有点庆幸。
这是在说她吗?
田小梨忽然有点紧张,刚才这两人议论的,该不会也是她吧?
没等田小梨想明白,就听到门把手扭动的响声,接着门开了,外面的声音一下子涌进来,脚步声响起来,来到她的床前。
女人赶紧装着为田小梨掖被角,顺头发,还整了整枕头,讪笑着迎上医生的双眼。
“宁医生你来了。”
宁医生点点头,嗯了一声:“病人没醒?”
“没有没有,这次我一直没动地方看着她呢,她一直没醒过,连小指头都没动一下。”女人信誓旦旦地保证。
外面又有脚步声进来:“宁医生,这是患者田小梨的检查结果。”
纸张翻动的声音之后,静默了几分钟,气氛很是沉闷。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来:“宁医生,这肿瘤?”
宁医生没有回答。
田小梨急了,她不是被车撞了么,哪里来的肿瘤?!
一股淡淡的薄荷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传来,有一只手搭上了田小梨的手腕,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田小梨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一双好看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