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指着女儿就开骂:“你成天不知道做什么吃的,赚几个钱都不知道贴给哪个了,给家里转点钱都要跟人家借,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还钱,今天就得跟我回老家!”
林雪站着不说话,心里一片冰凉。
她初中毕业就被父母逼着出来打工,做遍了各种工作,在外面吃尽了苦头,家里从来不问自己的生活情况,只嫌自己赚的钱太少。
直到三年前,她找到陪护的工作才算轻松点,挨的骂也少了些。
可这又算是什么好工作了?
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三年来不分白天黑夜的守在医院里,住着医院里的窄床,连随意翻个身都怕掉到地上,逢年过节的时候,父母没有问候,只会跟她要钱。
近来小梨醒了还好,两人还能说说话做个伴儿,以前的她孤孤单单的,没有任何社交娱乐,比病床上的小梨也好不了多少。
每个月的工资八千,对于没学历没手艺的她来说,其实真不算少,可她几年来连件好衣服都没舍得买过,身上穿的都是淘宝99元三件的便宜货,赚来的钱除了基本的吃喝,几乎都给了家里。
可父母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又要求她跟着春梅去做那种生意,林雪被母亲扭住耳朵时,就觉得心如死灰,现在母亲居然还说她的钱都贴给了别人!
除了田小梨,她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父母!
这样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呢!
林雪的视线依次从母亲,父亲和小弟身上掠过,林妈哼了一声,林父有点难堪,低声说:“小雪,你要听你妈的话,她都是为你好。”
林弟却是哼了一声,目光鄙夷。
林弟觉得自家姐姐模样还算漂亮,就是脑子不够使,女人一辈子能有几年好时光,不趁着年轻多挣点钱,等上些岁数了,想赚钱也没人要了。
也就是自己是个男儿身,林小弟愤愤地想,如果自己是个女的,一定不能浪费资源,出去赚几年快钱,再回来嫁人生子,什么都不误。
林妈又来拉林雪:“走吧,跟我回家!”
林雪和田小梨同时说话:“不行!”
“妈,欠人家的钱总得还了再说,这个月只剩下几天了,我把这个月做完就跟你回去。”林雪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不能跟她妈来硬的。
林妈却是连这几天都不能等,再次去扯林雪的耳朵,这次林雪有了防备,闪身躲开。
她在这家医院里呆了三年多,对医院比对家里还要熟悉,闪开林妈的手,女孩子一转身,从人群里钻了出去,很快七转八转的就没影了。
女儿在她眼皮底下跑了,林妈愣在当地,林父唉声叹气,林弟却是拨腿朝着林雪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田小梨看看没她什么事儿,慢悠悠地下楼吃饭。
到食堂点了一份南瓜粥,她拿出手机,拨了林雪的电话。
电话总是占线,田小梨不屈不挠地打,终于被接了起来,林雪的声音抽抽噎噎的,听得出来在哭:“小梨,我不能照顾你了,我要走了,我弟现在还满医院找我,我妈她,我妈她要带我回去,跟着姐妹做那种生意。”
林雪哭得很惨,话声断断续续的:“小梨,我要换地方藏起来,我不想做那种生意,村里有姐妹得了那种病,一直都治不好,身上很臭,鼻子都烂了,我不想像她一样……”
田小梨不知该说什么好,对方毕竟是林雪的父母亲,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她想了想说:“我让邢大哥给你把这个月工资发了吧。”
林雪哭哭啼啼的,却也没推辞——上次她跟田小梨借的钱,都给了母亲,现在她的身上只有几百块钱。
之前为了省钱,也因为医院的陪护工作是24小时的,林雪并没有在这座城市里租房子,现在她没了这份工作,家人又在医院里堵着,她连个可去的地方都没有。
她需要钱,在找到新的工作之前,不论吃饭还是住宿都需要钱。
田小梨打电话给邢正,让他提前支付林雪的工资,却没说林雪不做了的事,邢正倒没多问,答应下来。
田小梨心里其实有别的想法,上楼时林家人已经散了,她回到病房,远远地就见宁寒远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坐着,见她过来,快步迎了上来。
端详她的脸色,看着气色还好,宁寒远放心了一些,跟着田小梨回到病房。
田小梨跟他说起林雪的事,林家在医院闹得挺凶,宁寒远已经听说了,倒也没说什么。
医院里是最能考验人性的地方之一,宁寒远在医院里呆得久了,比这更悲惨更过分的事也见过,既然没有能力去帮别人,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多加议论。
只是在心里考虑,得想办法帮田小梨再找一个陪护了,只是这个陪护要年轻,能和小梨合得来有共同语言,还要能干,能把小梨照顾好,还必须是个女孩子,许多琐碎的细节照顾起来更方便些。
要满足这些条件其实很不容易,光是年轻的女孩子这一条就很难,除了林雪这样被家里盘剥的,还有哪个年轻女孩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病房里做陪护的?
边走边想,两人一起进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