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所住的吊脚楼是寨子里最大的一座吊脚楼,但是却不和众人的楼连在一起,而是独立地悬在山坡之上,其下就是族长等族中长老的住所,而陆斯年就住在和阿依的吊脚楼紧紧相连的一栋小楼上。
旱季已过一半,时日渐渐往雨季转移,即将来到依沃族人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祈神节。
依沃族人身处大山之中,自古以来,依靠狩猎和采集生活,随着时间的发展,发展出来了农业,于是,祈求丰收,敬祝神灵,就成了祈神节最为重要的内容。
随着时间的接近,村子里的节日气氛逐渐浓厚。
寨子里的男女分别开始进行了节日的准备。
青壮年男人们一起在村子里杀年猪。所谓年猪,就是养了满一整年的猪里最肥最壮的一条。依沃族人认为,猪的耳朵盖住了眼睛,是看不见这个世界的,所以满一年后,就可以杀掉一头年猪,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
杀年猪一般是从寨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里开始的,青少年们合力一起,挑选好猪后,把猪揪出了猪圈,用锥子捅穿猪的喉咙后,待猪无力挣扎,就把猪抬上案板,浇热水,挂猪毛,最后,用茅草盖住猪,点火烧猪毛,等火熄灭后,猪身上的毛就已经被燎干净了,而猪的表皮也呈现着焦黄光洁的模样,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此时的猪就可以分割了,一部分用来制作节日菜肴,一部分腌制后挂在做菜的火塘上方,日夜熏制,制作腊肉。
作为寨子里的男人的一部分,陆斯年自然被叫进了杀猪队之中。
按照体型,他被分配进按猪的队伍里面。
他的劲力自然不输给别人,但是按住大肥猪时,猪使劲挣扎,尾巴甩起地上的泥粪直接溅到了陆斯年的身上。陆斯年嫌恶地松开后,想要避开,结果猪一下子就挣脱了,幸亏旁边几个人立马反应过来,摁住了猪,杀猪放血,杀年猪这才顺利进行。
旁人倒是没有多大反应,都嘻嘻哈哈笑着摁猪,相互间热闹的很,只是有个嘲讽的声音格外突兀。
“喂,你们汉族男人也太没用了吧!”
这话是用很蹩脚的普通话说的,专门说给陆斯年听的。
陆斯年抬眼望去,是那个面容立体的依沃族青年,此时正挑衅地看着他。
对于这个依沃族青年,他有印象。
在之前,他和阿依第一次在码头登岸,阿依向众人介绍他时,陆斯年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这个青年,无他,这个青年看他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善意,带着雄性赤裸裸的竞争意识。
他五官立体,皮肤黝黑,身形精瘦健壮,带着依沃族青年的典型特征,在依沃族的这群青年中甚至还属于颇为出色的那部分人,十分好辨认,所以陆斯年一下子就记住他了。
在后来,陆斯年从寨子里的人口中得知了这个青年的名字——岩当。
同时,陆斯年还从寨子里的族人中得知了更多前情往事——岩当一直在追求祭司,曾经在阿依的吊脚楼下连续唱了三个晚上的山歌,只是阿依毫无回应,也不现身。寨子里年轻阿妹含羞带怯地直接唱歌邀请岩当做情郎,岩当也沉默无声。
得,还是单相思。
陆斯年问寨子里的人:“祭司可以结婚么?”
寨子里的人以为他也是在讨论岩当的感情之路:“祭司是属于神的,是不能嫁给别人的,但是男人可以侍奉祭司,也是在侍奉神,如果祭司接受,岩当就可以侍奉他了,但是祭司大人没有接收。”
“只能有一个男人侍奉祭司么?”陆斯年的脸色称不上好看。
寨子里人连连摆手:“那当然不是啦!只看祭司大人愿意接受多少人啦,其实有很多族人想侍奉神的,之前还有很多女人也请求祭司大人呢。”
男女皆可。
陆斯年的脸色更差了。
尽管阿依谁都没接受,但是陆斯年想到有这么多人请求阿依,他就心理感受复杂。
在这些人里面,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岩当。可能是因为这些少数民族感情直来直去,表现在对待人上,就是好恶分明,岩当针对陆斯年也针对得好恶分明。
在码头上时,岩当就对陆斯年没什么好脸色,在寨子里生活时,他也经常出言挑衅他。只是对陆斯年而言,岩当的挑衅有些像中学生放狠话,已经激不起他的情绪了。
现在,岩当又开始出言讥讽陆斯年了。
被嘲讽时努力自证自己永远不是个好主意,陆斯年抱臂,略带嘲讽地盯着岩当:“所以你这么厉害,还不是一直被阿依拒绝?”
是的,他故意亲昵地念着阿依的名字。
岩当果然被气到了,胸脯起伏,嘴唇紧紧地抿着。周围几个小伙子则在打趣他,让他别被这汉人小伙比下去了。
杀完年猪,中午吃了杀猪宴,紧接着,就开始了“刀山火海”的表演。
火海,就是赤着双脚在烧红的碳火上快速跑过去。一般在踩火海之前,双脚会在凉水里过一遍,然后快速地跑过去,时间短暂,不会烧伤脚底,这就是锻炼的人的心理素质。
但是上刀山就不一样了,刀山是将刀刃用藤蔓绑在柱子上,寨子里最有勇气的人,□□双脚踩上刀山,渠道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