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导演组在节目开拍前并没有预设剧本,但在名著内容选择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几乎每一次专业评委爆发的争论都在他们的预期之中,爆点踩得精准无比,侧面反应了节目策划功底颇深。 这一期的矛盾点集中在改编福楼拜《包法利夫人》的编剧组,说来讽刺,十九世纪著名的文学公案倒改头换面搬上了现代节目。 故事就发生在十九世纪的法国,接受过贵族教育幻想得到浪漫爱情的艾玛嫁给了一位不解风情的乡镇医生包法利,两度偷情都被玩弄抛弃,还在这之中为了维持光鲜的生活使得自己债台高筑,走投无路最终服毒自尽。 a组的冯宸直接选择了大手改编,将艾玛的人性复杂和时代背景统统拿掉,着重放大了她的虚荣,将悲剧单线程进行了下去。 b组的楚维改编力度就更大,整个故事完全面目全非,直接将偷情的部分全部改为受人胁迫,借高利贷也成为生活重压之下的无奈之举。 循例问了创作意图。 冯宸:“一方面是因为咱们写短片剧本篇幅有限,太复杂不好拍,所以将矛盾点打在一个地方;再一个就是我在读原著的时候也特别纠结的问题,就是因为我觉得艾玛的悲剧完全就是她个人造成的,所以这样拍也相当于是将问题摊开一起讨论吧。” 楚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这个故事,又不会落入三观不正的陷阱。” 两部短片看下来全场眉头都越皱越深,而原本以为面对过《小妇人》组之后已经成长了的陆叙宁,又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发展下去,两位编剧似乎都过于有主见了。 又突然在心里觉得孙黎非常可爱,至少她是孤身一人。 全场都在那句“三观不正”之后陷入一种迷之安静,顾清越实在有些忍无可忍,破天荒地主动接了陆叙宁的流程。 “两位既然都能成为编剧,想必以前阅读理解也不会学得太差。”说的是肯定句,但却字里行间都带着否定。 顾清越回味了一下冯宸的发言,觉得挺有趣,“摊开来讨论?” “这一百多年来的文学解读其实也早就给过你答案,读一个故事不只是读故事本身,或许还能读到浪漫主义的消极影响,理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甚至是社会表面繁荣掩盖的残酷事实,你就会发现艾玛不只是艾玛,她的一生是整个十九世纪法国的缩影。如果预先设定了自己的立场,最终落点大概会永远看不见结构性的问题,身为创作者都无法理解复杂实在是非常可悲的事。” 顾清越字句清晰地表达,言辞语气都并不激烈,也不尖锐。 全场持续保持鸦雀无声,冯宸怔愣在当场,嘴唇微张想解释,可拿着麦克风的手还是缓缓落下。 “看来剃刀原理学得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还是在节目上,顾清越笑了笑,选择留了些情面鸣金收兵。 又思考了下怎么对准所谓的“三观不正”进行输出,正想开口继续,被秦默接过了话头,他倒直接了断:“你们这一组最大的问题是你们俩同时选了《包法利夫人》进行改编,但又同时从两个方向都完全不信服这个故事。” 这一点完全是编剧大忌,剧本需要在自己的笔下改编成型,最终却两头无法靠岸。 场内光线明亮,他手里拿着笔在转显得很慵懒,“福楼拜早在成书之前就已经因为你说的问题被告上法庭了,……” 楚维反打断了秦默,“我知道,最后被驳回了,我只是想看看过了一百多年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没有立时驳斥他的观点,秦默沉吟了一会儿才含蓄道:“阅读与观影都是有门槛的,道德解读的确是中间最容易让人进入的门槛。” 艺术性的阅读观影与落到实地的现实生活最容易产生联结的部分恰恰也是道德部分。 “但道德视角只能作为文学解读一个必要的补充,绝对不该是改编的方向。” 陈道正心直口快耐心耗尽,没掩饰自己的倾向,也直接顺着就踩:“头一回在创作者嘴里听到三观不正这个论点,挺新鲜。” 三个人在今天的节目里尤其合拍,与前两期录制大相径庭,互相填补观点的空白,把这一期内容塞得满满当当,总导演在下面满意得不得了,用耳返提醒陆叙宁别停。 接到通知,陆叙宁一脸搞事样,陈道正话音未落就cue陈扬:“我记得《小妇人》组的时候陈老师觉得名著改编排在第一位的应该是尊重原著,那今天咱们两位编剧改编的力度都不小啊,不知道陈老师会投谁?” 观众席突然起了哄,陈扬整个人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被问到这个问题第一反应是看了眼顾清越,才回过神来轻飘飘地将问题带了过去:“会综合考量。”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