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继续睡觉,听到女人念叨知青、妹妹、回城这样的话,忽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你说谁?白露?”
才离开五年,白雷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长得漂亮得跟大明星似的妹妹。说起来,当年要不是突然下了个什么每家每户必须去一个支援农村建设的青年,他们家也不至于就那样把人给撵了。
按照他爸妈打小给他和二弟灌输的思想,这丫头片子天生是个攀高枝儿的料,他们家也确实一直盼望着能靠白露拉拔一下子。
不过想再多也没用,做都做了,现在那丫头肯定恨死他们了。
白雷琢磨了一下,干脆下床,趿拉着布鞋去隔壁找同样在家里睡觉的二弟。二弟认识的人多,脑子又圆滑,知道白露不声不响回了城,便是白露傍上的男人不是什么有钱人,二弟肯定也能给他榨出二两油来。
到时候么,他总能分到一杯羹,指不定就能凑够了小芳家要的彩礼钱呢。
比白家老大白雷只小两岁的白雨今年二十三了也没还没说亲,归根究底还是白家太穷。白家在白露还没去插队之前就只有一个工人挣钱养家,白母只是个打零工的。
——要不然当时白家两口子也不至于火急火燎把白露拿去填了名额。
等到这两年白家老大实在到年纪了,没个工作连媳妇都不好说,白父只好提前退下来。家里收入立刻锐减,只靠白家老两口四处打零工糊弄肚皮。
就白雷那去年才娶进门的媳妇周阿娣也是因为便宜,不要彩礼,甚至女方连喜酒都要求办,让领回家过日子就成,这才娶进了门。
不过到白雨这里,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因此至今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龄剩男”。
大男人一个,每日里也没个正经工作,原本倒是有一份三天撒网两天打鱼的临时工,最近也因为莫名其妙得罪了人被撸了下来。
左右也不想干了,白雨干脆就当了个街溜子,天天白天睡觉晚上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都说他在外头当流氓,导致白家本就不咋样的名声越发精彩了。
确如白雷所想那样,得知妹子回城且发达了,白雨心里活络开来,当天下午就出了门,到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也没回来。
远在水城北边儿郑家小院子里的白露,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闻着桂花香跟郑箜一起在月亮下啃着甜滋滋的大西瓜。
旁边的郑母摇着蒲扇,时不时笑盈盈跟儿子儿媳说几句话。后院有水声哗哗传来,那是郑父还在冲凉呢。
中秋节中午时外嫁女回家吃团圆饭,到下午时就回去,晚上跟婆家人团聚一堂吃月饼,这就是月圆人团圆了。
这会儿郑家小院里只有他们四口人,比起别家是冷清了些,可是想想等明年的今天家里就能多个哇哇叫的小娃娃,郑母那脸上的笑纹越发深刻了。
“妈,这西瓜子能留着种出西瓜吗?”白露喊郑母妈喊得格外顺口,带着撒娇似的软糯亲昵,每一次听了都能叫郑母甜到心坎里,真是恨不得这女娃子打小就在自己家长大。
“能,当然能!不过不能咬进嘴里,得用手先抠出来,进了嘴的西瓜籽吓到了,就不肯发芽了。”
白露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用手抠了几颗黑亮的籽出来,鼓着腮帮子朝它们吹气:“妈,我给它们吹气,那它们会被吓到不肯发芽吗?”
郑箜噗嗤噗嗤笑:“不会!因为小仙女儿吹的是仙气!”
这话也就在家里关上门说说,可不敢拿出去说,郑母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骂他:“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是要当爸的人了,还越长越回去,跟个小孩儿一样。”
白露趁机告状:“妈,你可算是说对了!你都不知道郑箜他平时有多幼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郑箜平时的所作所为。
郑母笑呵呵顺着她的话用蒲扇去拍打郑箜,郑箜配合地捂着胳膊哎哟哎哟地叫,叫得郑父都加快了速度跑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郑母就说:“老郑,快来收拾收拾你这老儿子,尽欺负咱们露露。”
郑箜一边啃西瓜一边呜呜嗷嗷假哭,边哭还边唱小白菜,唱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郑父双手叉着腰在屋檐下看着他们三个傻笑。
说说笑笑,一家人吃下不少东西,白露更是一不小心吃多了,连她最讨厌的五仁月饼都吃了大半块,起来时肚子都撑痛了。
这样直接去睡觉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这会儿还不算晚,郑箜就拿了件衬衣套在跨栏背心外面,带着她去巷子里散步消食。
“你看你,吃多了撑到了吧?之前让你少吃几颗糖葫芦你还不乐意。”
“就你话对!”白露掐他胳膊,觉得他实在够坏的,她都已经难受着了,居然还说她!
郑箜平时玩归玩闹归闹,那都是在逗白露开心这上头,但凡发现她情绪不对劲了,立马原地认错:“其实能吃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想当初咱们在村里的时候,想粗粮吃到饱都难。”
一边又前后看了看,确定巷子里没人,拉着她到角落阴影处,动作轻柔地给她揉肚子,“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不能让你饿肚子。其实你吃多了,我心里头开心着呢。”
他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