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家里那个木头用来应付双亲,勉强称得上贤,娇艳可以掐出汁来的十娘自然是美妾。
然后在下一秒,老父的脸出现在脑海,李甲的手一僵。从小到大老父一旦有不顺心亦或是他功课不够优秀就是一顿板子,纵是母亲和祖母一起拦着也没有用。
打板子的疼痛仿佛又出现在身上,想到老父寄来的书信,李甲脸上的笑突然露不出来。
不知是哪个见不得他的好,把他在教坊司逛的事情传给了父亲知道。父亲自然是暴跳如雷,甚至要断了他的银子。
要按父亲的话离开十娘?
李甲抬头,见美人青丝如瀑,香腮如霞,又想到夜里的美妙滋味,他知道一旦回去,和十娘定然此生不能再见,不禁心生动摇。
最重要的是,即使按照父亲的要求回去,也免不了一番毒打。既然都是一顿打,那他为何要早早回去。
自小父亲的严厉可以说在李甲心里已经形成了浓重的阴影,老父的形象比起镇鬼的钟馗也差不了多少。
想到之后必然会发怒的父亲,李甲只当自己是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鹌鹑,能快活一天是一天。见十娘没有问及刚才的失态,更觉得她体贴。
却不知道十娘其实也走了神。
和李甲不同,是好的方向。
听了李甲的故事,十娘很容易从中发现故事里的源亲王就是平安。
平安平安,平平安安,这孩子果然不负她取名时的愿望,当真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这世上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但为她高兴的同时,十娘也知道要做到这一步平安有多惊险。
刚才听故事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握紧手心,耳边清晰回荡心跳的声音。
高兴过去就是后怕,但凡这之中出现一点错,平安就危险了。
要去看看那孩子吗?不行,现在去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她以前就铺垫过会找谢姐姐给平安寻个好人家,不注意还好,一旦详查,那具剁碎了的尸骨和赵纤烟床底下平安的帕子也不一定能掩盖什么。
要是有人猜到了呢?
花楼不是长久之地,所以,要跟李公子走吗?
杜十娘心情复杂咽下口中的虾尾,平安其实是不喜欢李公子的,这个她知道。但是……
“李公子,妈妈今日又想让我见其他客人,可我……”说着,十娘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立刻弥漫出水雾,一滴眼泪从眼眶中间顺着脸颊滴落,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面对她的眼泪,李公子马上露出心疼的眼神,当即手忙脚乱浑身上下找手帕,然后小心替她吸去。抹去了眼泪,他像是放下什么大事般平静下来,抬头对上她殷切的目光又是一愣,心虚不敢看她。
“非是我不愿,实在是老父他……”半晌后,他喏喏开口,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老父他对烟花女子有极大的成见,因为我在这儿,月银已经断了,若是带十娘你回去,必然是会委屈你的。”
十娘得到的是拒绝,可这份拒绝更加让她动摇。
李公子是至今为止,唯一没有骗她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她遇到的第一个人,脸已经记不清了,当时还小的她只觉得那个人温文尔雅,面善慈悲,所以她鼓起勇气央求那个人替她赎身,带她离开。
诗词里不是说女儿家应该只许一人吗,是这个人的话,那曾经在花楼里也没什么。她发誓,以后会倾尽所有报答他,付出生命去爱他。
十娘不记得他的脸,不记得他的声音,不记得他的衣衫,却牢牢记得一件事。
他答应了。
床笫间那个人答应了。
十娘满足睡去,然后在第二天醒来的看到空荡荡的床铺。
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给过她承诺,可这些承诺从来没有兑现的时候,只让人疑心男人的话是不是都要反着听。
楼里的姐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的摸摸她的头,告诉她经验。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后来的后来,第一次的那个男人又来了一次,她笑着迎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婉的试探他为什么要骗她。
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十娘想起来了,那是仿佛看到什么奇怪事情的眼神。
奇异的,明明他没有说,十娘却仿佛听到了他想说什么。
一个女表子,欢场里逢场作戏哄哄罢了,这也是为了双方的面子,抬举一句罢了,难道把那些吹捧真当回事?
是啊,明明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
可李公子,李甲他,是不一样的。
李甲是她选定的最好的目标,而这份目标下十娘无法言说的,也是她自己清楚的,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这个人从没有骗她。
听了太多好话,相比于那些过耳就忘,一夜限定的花团锦簇,她更想要真实,即使是拒绝。
而且,十娘看着男人剥壳的手,这个人,他没有一边睡她又看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