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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问斩(2 / 3)

。他抱着酒坛子坐下来,说道:“你狗尾续貂写的太差,我想忘也忘不了。”

陆展星就嘿嘿地笑了,一边笑一边抠脚,然后说:“我就知道你今日还会来送送我。”

顾茫哼了一声,将酒坛的封泥拍开,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推给了陆展星:“喝吧。”

“哟,鸿鹄馆的十五年陈梨花白。”

“识货。”

见这两人并没有期待中的大打出手,也没有互相盘殴,别说台下的看客了,就连行刑官在旁边瞧得目瞪口呆。

陆展星已是死囚了,但顾茫彼时尚未叛国,虽然没了军衔,但积威仍在,因此行刑官不愿、也不敢公然与顾茫为难。

他犹豫道:“顾……咳,您看这断头饭的制式规矩……”

“好歹兄弟一场,我来给他送个行。”顾茫抬头,“烦劳官爷你请行个方便。”

再怎么说,顾茫也是重华的神坛猛兽,常胜战神。再怎么说顾茫在风光时也没有做过任何盛气凌人的错事,未有私仇。

传令官在他黑玉般的眼眸中,逐渐地败下阵来。最后叹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日晷随着太阳越深越高,浓缩出比墨汁更浓的黑夜倒影。

陆展星喝着酒,笑吟吟地与顾茫说着话。大约是人之将死,再言仇恨亦是无用,他们俩谁都没提凤鸣山战败一事。

离行刑的时刻越来越近了,饶是骄阳白炽灼烈,空气中也弥漫起了一种与死亡有关的味道。观刑的人们望望日晷,喉头吞咽,都有些紧张起来。而最不紧张的反倒成了将死的人和送行的友。

酒终于告罄了。

顾茫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陆展星笑着说:“太多了。”

“哪一件我能帮到你?”

陆展星道:“替我多尝尝梨花白。”

“好。”

“替我多看看美人美景。”

“行。”

陆展星想了想,最后抬手抚摸着顾茫的军礼服:“……茫儿,这套衣服,以后别再穿了吧。”

刑场火盆的木炭发出噼啪爆响,顾茫垂了眼睫,神情似有些黯淡,又似有些意味深长。他这个神情,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明白是为什么。

除了墨熄。

墨熄清楚顾茫此刻已决心要叛,陆展星的这一句临终发愿,原本是希望顾茫可以就此解甲归田,不再卷入血雨腥风中。

可是陆展星却不知道,顾茫确实是再也不会穿上重华的军礼服了,但顾茫会换上燎国的玄色战甲,而后走上一条鲜血淋漓的不归路。

顾茫没有立刻吭声,他低着头,睫毛像是絮蕊轻动。

最后他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好。再也不穿了。”

陆展星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展颜而笑。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展星哈哈笑了:“你从小就爱哄人,哄我哄到大了。”笑着笑着,眼尾春叶般舒展开来的笑痕又敛去些许。

顾茫道:“还有事情想说吗?”

“……”陆展星眼底流照着些温和,这是墨熄从来没有在这张虎狼般桀骜的脸上瞧见过的和软。

陆展星说:“茫儿,早些成家吧。”

顾茫:“……”

“你平日里总是闹闹嚷嚷的,但咱们哥俩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一直就想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处。”陆展星意有所指地,“你也老大不小啦,玩够了的话,就早些收心……这样我也……”

话未说完,就被顾茫打断了,顾茫道:“陆叔叔今年贵庚?”

陆展星瞪大眼睛,撇撇嘴:“我这是关心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正欲说更多,忽听得一声尖锐啸响,高台角楼上的修士仰头吹起了牦牛号角,其声呜呜动天。唱令官吊着嗓门高喊道:

“时辰将至!”

时——辰——将——至——

刺目的太阳已升穹庐中心,白生生的光芒灼照着茫惘众生,照着将离开的与将分别的,照着乌泱泱的看客。

这就是这一对总角兄弟的最后了。

顾茫平静地看着陆展星,平静得就好像两人只不过又因为战略缘由,即将兵分两路,但迟早还会再见面。

“走了。”顾茫道。

陆展星笑着:“你考虑考虑我的话。”

顾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道:“……行啊,我会的。”

他说罢,长袍曳地,自刑台窄小的高阶下去。

行刑官上前一步,抬手执起包着红布的铜锥,于鸣钟敲落,金属碰撞发出清远的响。行刑官提气唱奏道:“时辰到——备!”

没有像话本传说里那样,有一骑禁军举着令箭高喊着:“刀下留人!”策马奔来。也没有出现陆展星暴起反抗,更没有人劫囚。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情,能得到天命眷顾的只有寥寥数人。

陆展星与顾茫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相望着,他们俩人都不由得想到了多年前,陆展星从戎时曾说的一句话:

“我是一点儿也不想死的,我就想做个千年王八万年龟,娶三俩婆娘,生一群孩子,那日子叫做一个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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