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余林离京之前,就隐隐感觉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他按照裕王要求孤身前去,但也没有完全顺从裕王行事。到了裕王封地,在进城之前,他提出要求,让裕王先将扣押的杨家人放出城,否则他就拒绝进城。
裕王看重民意,不想封地内的百姓看到他强行押送杨余林进王府,而且杨余林在他封地内名声不小,他还想借他名声起事,最后答应了杨余林的要求,当即放了扣押的杨家人出城。
杨余林确定被释放的杨家人安全离开,跟着裕王的人进了裕王府后,这才知晓裕王找他算什么。
“裕王找伯父算什么?”任朝澜问道。
“他找我父亲算命,算他是否是皇帝命,算他起兵造反、篡夺皇位是否能成功。”杨纪清说完,讥嘲地笑了一声,“但是,这位裕王本身其实并不信算命之术,他真正想让我父亲做的,是在他麾下三军面前,宣称裕王是皇帝命,起兵夺位顺应天理,大事必成。以此来让天下人认同他起事,同时是也为三军助威。”
但是,杨余林起卦帮裕王算了,裕王此次造反必败。他要是顺着裕王的意思,在他三军面前宣称裕王有皇帝命的,那他当即就成了裕王谋反同党。到时裕王兵败,皇帝清算,他们杨氏全族,就都会被归为反贼同党。而要保全杨家,他也不能只是单纯地拒绝裕王的要求,毕竟他人在裕王府,届时极难辩白自己并非裕王同党。
于是,杨余林便与裕王虚与委蛇,假意被裕王许诺的好处说动,应下裕王要求。隔日,在裕王带他上城墙鼓舞三军之时,他趁机高呼裕王造反必败。
裕王当即暴怒,亲自挥刀斩了杨余林。
杨余林死后,裕王起兵谋反,结果正如杨余林所算,兵败被俘。
裕王是皇室血脉,又是皇帝亲叔父,只是被判终生圈禁。裕王同党就则被如数清算,诛杀的诛杀,流放的流放。杨家因为杨余林在城墙高呼裕王必败,在那场流血千里的刑罚中,幸免于难。
“因此,裕王应该是记恨我们杨家的,我怀疑我当年遇害,很可能就是裕王的手笔。”杨纪清整理了一下衣袖,重新在矮几旁坐下。
“是他。”任朝澜清清冷冷的声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杨纪清一愣,扭头对上任朝澜那如墨玉般漆黑的双眸。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帮我查了?”
“嗯,我查了。”任朝澜低声说道,“他买通守卫,给外面亲信传信,让他们找巫师取你性命。”
“还真是裕王动的手——这样的话,那我下面的推断依据算是站得住了。”杨纪清说着,伸手捞起矮几上的斩字令,“金丝楠木,多用于皇家建筑。龙纹,也是皇家标志。这斩字令,又与我们那个朝代的刑场行刑令相似。所以,我怀疑这斩字令的主人,会不会与裕王有渊源?或者索性就是裕王。虽说裕王是400多年前的人,但我们能复活,他说不好也用了什么法子,存活到了现今。”
“不是裕王。”任朝澜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嗯?你怎么那么肯定?”杨纪清奇怪地看向任朝澜。
“他不可能存活到现在。”任朝澜垂眸倒茶,藏起眼中的冰冷。
裕王当然不可能存活到现在,因为裕王是被他一刀一刀剐成了一架白骨,阴魂被他撕裂了封入拆散的白骨之中,最后分别埋葬在各个凶陵之中。那裕王别说是存活至今,他连转世成一只飞虫都不可能。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告诉杨纪清。他不想吓到杨纪清,也害怕从他眼中看到惊惧的神色。
于是,他又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因为裕王是死无全尸的死法。”
“是吗?”杨纪清放下斩字令,微微蹙眉,“既然你那么肯定,那看来是我猜错了。”
“我们总能找到这斩字令的主人的,他既然手下有一个组织,那就不是那么好隐藏的。”任朝澜把新倒的热茶递给杨纪清。
“这倒是。”杨纪清接过任朝澜递过来的茶,眉头稍稍舒展。一群人总比一个人难以隐藏,特别是这群人还是一个团体的时候。
任朝澜想了想,又从睡衣口袋的摸出手机,拍了一张斩字令的照片,发在任家家族群里,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
次日清早,杨纪清和任朝澜一起从楼上下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楼梯口的蒋丛。
“少爷,结盟么?”蒋丛眼巴巴地仰头望着杨纪清。
“结吧。”杨纪清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少爷!我爱你!”蒋丛顿时欢呼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原地跑了一圈,结果跑回原点,一抬头就对上了任朝澜冷冷的目光。
“谢谢,但我一点都不爱你。”杨纪清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餐厅走去。
任朝澜站在原地,面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但看着蒋丛的眼神依旧不甚友善。
“任、任爷爷,我要是说错了什么,您直说行吗?”蒋丛说着,扑通一声,重新跪回原位。
他只是跟杨纪清说了一句“我爱你”而已,能有什么错啊?
不对,等等,什么情况下他对一个人说“我爱你”时,另一个人会生气?以他不甚丰厚的智商想想,能想到的就两种情况——另一个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