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黄玲在打电话。
声音是带着笑的,不知道跟谁说呢。
“哎,对,我这儿最近有个燕京大学文学系毕业的,文笔挺好的,不过这姑娘心思单纯,看着条件一般,我怕米莉把她带歪了,多打击打击才能让她好好听我话,到时候压压价格,让她多给我便宜写几本,我再捧一个新笔名,到时候过两年我跳槽,这个笔名就是我带出来的成绩……”
怎么说呢?
叶绯站在外面,那一刻居然没有愤怒和失落,只是想到黎羡南——其实这些,黎羡南早就提醒过她,他说的隐晦,那毕竟是她的工作,他不插手。
那天叶绯没跟黄玲说一声,直接拎包走了。
只是出来的时候,正好下午四点多,又逢周末,购物广场前人来人往。
高楼林立,冬天天黑得早,这个时间商场例外都亮着璀璨的灯,川流不息的车,LED屏幕上的珠宝广告。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像虚度了实习的日子,一事无成,浮浮沉沉里也找不到一点儿目标和勇气,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也总杞人忧天。
她手机响起来,看着那串号码,叶绯无端有点难过。
“忙完没,大忙人。”黎羡南语调漫不经心,隐约有导航的滴滴声。
“我早走了,你过来接我吧,我在地铁站这边的广场呢。”
“十分钟。”
“好。”
这边不是很好停车,叶绯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马路边等他。
道路很宽,车来车往的,她目光茫然地看着马路对面,蓦地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从对面拐过来,这么繁华又冷漠的一座城市,也终于是有人来接她的。
黎羡南在路边停车,车里的暖气足,他探身给她开车门。
“怎么看着这么不高兴呢?”黎羡南笑了一下,亲自给她扣安全带。
叶绯确实有点不高兴——只是很无意里听到黄玲的电话,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难过,到底是二十二岁,还没怎么跨进社会,发现自己以前特崇拜的其实是败絮,心里也揣着一股委屈。
“黎羡南,你说对了。”叶绯闷闷的,听着就不太高兴。
“怎么?”
他没急着开车,本来就是停在路边的,前面有个停车标识。
干脆熄了火,这么专心看着她。
叶绯其实不想跟他讲这些琐事,可这会情绪憋在心里,她脑子里闪过了辞职两个字,但也真的太过瞻前顾后,想着辞职了万一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想着万一让黄玲不高兴怎么办?
叶绯憋不住了,跟黎羡南说了,“可是我也真觉得好像自己就这样了……”
“哪儿能呢,绯绯,”黎羡南伸手,温热的指腹蹭过她脸颊,揩去了才落的一点泪,“你才二十二,什么样的可能没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喜欢的,什么都好,人活着又不是讨别人欢心,绯绯,得学会跟自己和平相处呢。”
叶绯抬手擦擦眼泪,觉得有点狼狈,岔开话题说,“你今天要带我去的地方很重要吗?要不我去收拾一下?”
黎羡南没答她,单手捏着她下巴晃了晃。
叶绯平日里很少哭,憋不住了就掉几滴泪擦擦,生活还得继续呢,哪儿那么多时间让她流泪。
头次在他面前这样,叶绯觉得有点丢人,低着视线不看他。
黎羡南捏着她下巴,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目光看着她,看了几秒,说,“绯绯,你辞个职,天又塌不了,生活再怎么不好,不也还有我么?”
叶绯当时心下第一反应——可又能有你多久呢?
但这句话压根就没说出来,她也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一边迷失,一边又理智。
好像都错位了。
那天黎羡南带她去的饭局,更像是一场小型宴会,是赵西湄组织的,像是他们圈子里的一场小型慈善宴会。
门口是要签字的,黎羡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把她带去,叶绯小心谨慎的,跟在黎羡南身边。
黎羡南扣着她的手,倾身过来的时候说,“你要想在这行发展,不如有空去跟赵西湄说说话。”
“她是?”叶绯更是茫然。
黎羡南轻笑一声,伸手刮了下她鼻尖,带着她进去。
她认得的人不多,这里面也就黎羡南,赵西政和赵西湄算是见过两次。
赵西湄天生一张御姐脸,微挑眉,黑色的长袖修身裙,盈盈一截细腰。
叶绯很难觉得赵西湄跟赵西政是兄妹俩——赵西政天生一张多情脸,风流倜傥的,一口京腔被他说得像下.流的调.情。
叶绯谁都不认识,就呆在黎羡南身边,黎羡南倒也不太忌讳,凑近了跟她说——
“赵西政算是个八分之一混血,他奶奶是法国人。”
叶绯看过去一眼,赵西政懒散窝在沙发里,衬衫领口开了些,笑声朗朗,跟那边的女人开着一些低俗的笑话。
叶绯下意识靠近了黎羡南,像是划清一道界限。
但黎羡南不总是在她身边,有人来跟他说话,叶绯识趣起身,正巧这会赵西湄对她招招手。
“绯绯?”赵西湄看着她就笑,听不出什么京腔来。
叶绯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