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被黎羡南拼了,她过了十点就困了,本来趴在沙发上看书,结果看了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感觉到有人把她抱起来,叶绯昏沉睁眼,老老实实依靠在黎羡南怀里,问他,“几点了?”
“十二点半。”黎羡南抱她上楼,“睡吧,看你困得这样。”
叶绯扁扁嘴,在上楼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分明是时针指向三的,她顿时清醒了片刻,“黎羡南,你拼到了凌晨三点……”
黎羡南把她放床上,笑着俯身过来吻她,“绯绯不是说这树屋像西郊么,我拼好了让你明早看看像不像。”
叶绯无端鼻子一酸,揽着他脖颈回吻,黎羡南拍拍她腰,“三点了,睡觉。”
叶绯往旁边一滚,给他腾出地方。
那都过去了多久?
叶绯好像也已经很久没有拆开耳塞了,在他身边,总能睡个好觉,黎羡南以前总喜欢晚上起来喝冰水,后来放冰块的抽屉里干干净净,黎羡南也开始喝温水。
叶绯被时间惊到的那个瞬间,她有点清醒,黎羡南躺在她身边,轮廓清俊。
她碰碰他。
“嗯?”黎羡南闷声回她。
叶绯笑了,趴在他身边跟他说,好像说悄悄话,“黎羡南,你有没有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耳塞了?”
“发现了。”
“我从初中开始戴耳塞,高中的时候开始依赖,大学的时候好严重,哪怕我自己在寝室里都会想要戴上耳塞隔绝掉自己,”叶绯慢慢说,“我总是睡不好觉,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了,那时开始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可是在你身边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很安稳。”
黎羡南听着她说,然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抱着。
他怀里有淡淡的木质味道,沉稳又坚实,像是温暖燃烧的壁炉,抚平每个不安的深夜。
“黎羡南,我跟你说会话吧。”
“好。”
“我认真的。”
“听着呢。”
他刚应,叶绯就在他怀里支起身子,仿佛鼓足了一些勇气,终于能对他袒露一些什么。
“黎羡南,我以前很没有安全感。”
那时戴上耳塞,就好像可以隔离掉门外的大喊大叫,在爸爸签下那个担保协议,后来对方跑路的时候,那些债务都落到了她爸爸的头上。
那会常常有一堆债主每天来讨要钱,爸爸妈妈出去拼命地工作,她家里的房子被卖掉,可是还是填补不了那个巨大的窟窿。
冯仪常常跟爸爸吵架,但也没有办法,生活仍然要继续。
后来他们去租房——租的一个破旧的平房,因为便宜,小小的一方院子,房顶都坏了,冬天雪化了就滴水,家里特别冷。
有讨债的人不知道怎么找上来,咚咚地砸门,砸墙,那个房子真的很破旧,好像剧烈的摇晃,墙上都会簌簌地往下掉灰尘。
叶绯跟小小的叶桐躲在家里,连灯都不敢开。
那些人很过分,一开始只是来敲门,后来变成砸门,再后来是往院子里丢被毒死的猫狗尸体。
他们两个都是孩子,能做什么呢?
春新是个小城市,那些人得不到满足地回应,人性里的恶毒就会被放大,无所不用其极地催债。
后来他们更过分,往院子里扔了着火的东西,院子的一角有一棵枯树,那团火正好扔在树上,断裂的树枝砸破了玻璃,将窗帘引燃了。
叶桐吓得尖叫,叶绯死死地护着叶桐,叶桐的自闭症,大概也就是那时起,叶绯开始害怕敲门,也害怕深夜,总会午夜惊醒,生怕院子里多了猫狗尸体,生怕突然有人砸门叫骂。
她从那时起开始戴了耳塞。
再后来么,爸爸有些头脑,做生意又赚了钱,终于填补了那笔债,还攒了一些钱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但却因为过分操劳,因为平时抽烟抽的也厉害,仿佛花钱花怕了,爸爸拖沓没去医院,直至咳血的时候才发现是肺癌晚期。
那时冯仪天天哭,哭着抱怨生活,哭着跟爸爸争吵,叶绯又戴上耳塞隔绝掉这些声音。
冯仪刀子嘴豆腐心,那房子才付了首付,住进去没几天,又要变卖。
可房子卖了,爸爸也离开了,处理完爸爸的后事,冯仪仿佛崩溃了,还有两个孩子,她去了广东打工。
叶绯被送到了姨妈家,姨夫总会跟姨妈争吵,一些阴阳怪气指责的话,叶绯躲在房间里默默带着耳塞,哭也不敢哭,生怕连自己呼吸都惹人不快。
已经过去了很久,叶绯说出这些的时候,竟然好平静。
黎羡南听着她说。
叶绯揉了揉眼睛,“所以……黎羡南,我在你身边能睡个安稳觉,你问我槐三胡同的房子为什么没退掉,是我怕被你赶出来,我会没有地方去的。”
黎羡南抱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在他身边并不止是可以睡个安稳觉,还是因为他给的安全感足够多,为她减轻了大半的疾苦和不安,他给的细节足够温柔,让她可以不用担心明天,每天都平静安稳的入睡。
一个好的爱人,是能够让你在每一个细节感受到他的爱意,让你每天安心的睡觉,安心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