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段湮找了个粗木棍插在门的把手上,喝了口水,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疯爷隐隐约约的怒骂。
门的隔音不错,质量也不错。
疯爷在里面踹了十几下,硬是纹丝不动。
段湮贴在门边轻声道:“咱得换辆车,明天走。”
“走你妈!”里面传来疯爷毫不客气的咒骂,紧接着又是哐哐两脚。
段湮微微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看着零星几个人,一下一下将手中的车票撕得粉碎。
随意往旁边的野地里一抛,粉红色的纸屑纷纷洋洋随风散落。
他回到扫把间门口,坐在台阶上,听着身后疯爷的怒骂,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野地。
两小时后,疯爷骂累了。
他靠着门瘫坐在地上,吼一嗓子:“拿瓶水,老子渴了。”
段湮悠悠开口:“那就少骂两句。”
这意思,让他忍着。
疯爷忍不住,又骂了他两个小时。
段湮在看着时间,从刚刚进去到现在,一共六个小时。
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进那个废弃的厕所。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五。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终于把门上的木棍拔了出来。
开门的瞬间,他往旁边侧了侧身,疯爷的拳头就抡了个空。
“再不走就真没车了。”段湮出声提醒道。
疯爷:“滚犊子。”
两人一路往候车厅里跑去,走到站台前,很快发现其他的路线车次已经售罄。
疯爷盯着车次表,咬牙买了凌晨两点半出发到凤阳县的火车。
这趟车只有站票,跟原本的目的地并不顺路,到站后还要转大巴。
段湮看着车票,勾了勾唇。
之前凶手应该是对疯爷的行程了如指掌,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等到这个点,逼疯爷选了个稍微绕一点的路线。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还剩一分钟的时候进了站。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不紧不慢行驶起来,沿着蜿蜒的铁轨向苍茫的夜幕深处行驶。
火车上的人们挤挤攘攘,过道上挤满了人,地上全是大包小包的东西,人声嘈杂鼎沸。
车厢里浓重的烟味和汗臭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呼吸不畅。
疯爷和段湮一路避着身子往里走,总算找到个空地。
旁边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打牌,地上全是瓜子皮和东倒西歪的啤酒瓶。
右边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老大爷,凑着脑袋饶有兴趣看他们打牌,时不时指点两句。
疯爷从包里拿出一块布来铺在地上,就地盘腿坐着,也凑上去。
段湮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不是要上厕所来着?”
提起来这事,疯爷瞬间黑了脸。
谁家好人能生生憋六小时?
他头也不回道:“解决完了。”
段湮笑起来,把窗户开了个缝,冷风冲散了异味,才觉得没那么闷热。
·
两人坐着火车走走停停三天,到了第四天清晨,终于平安到达凤阳县。下车后坐上大巴,一路颠簸,傍晚的时候,才终于到了村口古道。
这是离秦岭深山最近的村子,再往里就是未被开发过的无人区。
村子不大,位于两山之间的古道,旁边都是拔地而起的高山,几乎无路可走。
而这个村子就如关口一般,死死卡着深山中唯一的入口。
山岭起伏,右边一条河流横穿而过,水走东向,宛若游龙,汇聚在村前的湖中。
青砖石板路上的平平仄仄,左右两条路与村中池塘形成两山夹一水的形态,村东土塔祭日,村西石穴祭月,构成难得一见的风水局。
疯爷的人找了个当地的民宿,几天前就已经到了。
民宿在村东头,院子前挂了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住宿”两字。说是民宿,不过是村里人的自建房,再整上几个床,勉勉强强算是可以住人。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外头阴风怒号,刮过石子打在门上砰砰作响,显得格外阴森瘆人。
疯爷推开民宿的门,风铃声叮当作响,前台只点了盏灯,昏黄的光被风吹得乱晃,也没人看着。
老旧的钥匙整整齐齐挂在旁边的木板上,旁边放着个册子,写着订房记录。
两人找到对应的房号,取下钥匙后,很快上了楼。
段湮的房间在三楼右边,走廊里有一股散不开的灰尘味,门锁已经锈迹斑斑。
屋内设施很简陋,一张破脚床,一个掉了半扇门的床头柜。旁边放着老旧的木桌,上面一个盖着灯罩的小台灯。
床单带红绿牡丹花,看起来倒是很喜庆,头顶老旧的风扇看起来摇摇欲坠,墙上斑驳落漆。
段湮将包里的衣服拿出来,准备挂上,突然,一个熟悉的本子从包里掉落在脚边。
黑色的封皮泛着隐隐的光。
这是……
关生的日记。
他微微蹙眉,翻开了第一页。
【2002年1月16日】
【我独自前往义仙山。】
段湮一愣。
他清楚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