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神经抽跳了一下,那瞬间,瞳孔不受控制地变了颜色,他几乎无法维持面部表情。
“夫……人?”
章楚正在低头吃鱼,没注意桑冉语气的不对劲,以前饭局如果遇到强留或劝酒的,他就会说家里有人,时而说有孩子,时而说有夫人。
他点了点头,评价道:“这鱼确实不错。”
桑冉的手不正常地抖动着,眸中墨色瞳仁针缩到极致,映着微不可见的火苗,如果注意的话,能看到他周身正隐隐散发着黑色魔气,下颌线条紧绷,酝酿着一场风暴,他语调低沉到可怕,“你成亲了?”
章楚正要抬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烛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爸,你们怎么在这儿?”
烛阴从殿外跑进来,忐忑而畏惧地看着满面沉云的桑冉,把章楚挡到身后,“妈他、不是,章行长他没成亲,他开玩笑的。”
章楚不明所以,看着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的烛阴。
桑冉把筷子放在桌案上,按住发抖的左腕,低头整理袖口,面无表情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烛阴卡了壳,他跟桑冉寝宫的下人们关系很好,自从听说今晚他爸只单独请了章楚吃饭,他就在门口蹲守偷听,听到章楚居然说他有夫人,实在忍不住了。
烛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章行长他真的没成亲啊,我在他家还住了一晚,除了下人之外,没看到别人了。”
桑冉眯了眯眼,神色稍缓,眼中如墨般漆黑的浓雾也不动声色地散去。
他看向章楚。
随口乱说的话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反驳,章楚一头雾水,这时桑冉适时道:“没规矩,大人吃饭你跑进来做什么,向人道歉。”
烛阴憋气,冲章楚舔了舔唇,“对不起。”
章楚久违地感到尴尬,他冷着脸抿了口茶,低声嗯了一下。
烛阴观察父亲神色,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于是耸耸肩膀,想起什么又说:“哦,我是来找章行长的,”他看向章楚,那张妖冶的小脸上露出个笑容:“明天一起玩吧,我带你转转。”
桑冉脸上浮现出一种柔和的光芒,他看向章楚,等待回答。
章楚只能说:“好。”
打发走烛阴后,桑冉又给他添上茶,“烛阴说话总是心直口快,其实你的家事跟他原无什么关系,他也爱打听,太失礼了。”
章楚气稍顺,这家子总还有个懂事的,但尴尬之情不减,他没说话。
桑冉又道:“所以章行长还没成亲?”
“……”章楚克制道:“还没到那一步。”
桑冉又看了看他,了然地点点头。
章楚嘲弄道:“只不过烛阴还以为我是他……母亲来着。”
桑冉瞳如秋水,温声道:“我之前已经狠狠训斥过他了,还请章行长不用把这话放在心上。”
章楚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对上桑冉乌黑清澈的目光,他眼神顺了一圈,复又落下。
跟这种顶级容貌的人共处一桌吃饭,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章楚眼中都与旁人不同,好在他大场面见惯了,这样一顿饭,还是应付得来。
这是魔尊态度让章楚有些拿不定主意,在他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魔尊现在这副调性,让章楚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魔尊想通了,也想跟他们合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顺畅多了。
只有两人的晚宴很快吃完,结束后桑冉召来牛头人,把章楚送了回去,离开时,章楚心事重重。
后面两人聊了很多,关于末日的传言,这个世界人界和仙界的力量,以及桑冉自己的理想。
他感觉到这个魔尊除了拥有强大的法力外,他的理念和手段也不容小觑。
而且,身居上位,对他谦和有礼,尊敬有加,让章楚也不免生出好感。
回到住处后,牛头人按吩咐给他打了一桶热水。
脱光衣服,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长长叹了口气,腰间的红痕依然存在,但随着时间已经淡去一些,章楚仰靠在桶边,修长白皙的脖颈在魔界亘古的月光下泛着细腻的光,他闭目,放空思绪。
夜色愈浓,魔界的夜晚很热闹,有虫鸣,有鸟叫,还有远处传来的龙吟凤哕,而他这处又很安宁,静到能听到花瓣飘落的声音。
本打算泡一会儿就上床休息,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梦中,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次包裹住他,这次,章楚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视线,灼热、怨愤、欲念、恨意……悔意。
梦中的他依然无法动弹,四周是浓重的黑色,这次,他听到了脚步声,一声、一声、一声,仿佛踏在他心上。
来人步伐稳健,衣袖宽大,只是,他不说话。
梦中的章楚宛如置身火烤,他焦急地想说话,想看清这人的相貌,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这人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好像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章楚,有一种强大的默然缠绕着他,空气中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在章楚以为这个梦会一直这样下去时,男人又动了。
他的头发再次被抓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