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歉意地笑笑,又接着对平手汎秀如此解释道,“前日有人在鄙人的城下新开了间弓术道场,在下一时兴起,本打算与犬子一道练练箭术,没想到才拉了三次弓,就引发了背上的旧伤……”
这个……是什么把戏呢?
说起来面前这位著名的阴谋家确实颇有老态了,据平手汎秀的记忆,此人如今似乎已经年近花甲了。在这个时代,常人活到这份上,已经可算是长寿。不过,只听到松永久秀这个名字,便让人觉得他还有许多精力来琢磨阴谋诡计,断然不会真的服老的。在汎秀所知道的历史上他投降织田后又反复改变立场,可见十分活跃,何足言老?
“松永大人千万要注意身体。”
虽然暂时弄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但是客气两句总是应该的,毕竟对方是个老前辈嘛!汎秀且如此想着,正要再敷衍两句,那边明智光秀却立即接过话头:
“射箭这些小节交予年轻人无妨,真正值得操心的事情却还是需要松永弹正这样的前辈来运筹。譬如三好逆贼下一步会如何行动,缺乏经验的小辈们是断然无法看破的。”
“不敢当不敢当。”松永盘腿坐了一会儿,气息似乎顺了很多,迅速接上了话题,“不过在下痴长几岁,又与三好逆贼争斗多年,倒也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心得……”
“太好了,鄙人正要请教呢!我看三好家历经此败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迟早会再次来袭啊!”
“嗯……那倒也不尽然,此次战败,三好逆贼的声势已去,恐怕不易回复。”
“噢?可是逆贼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又与界町的商人来往甚为密切,似乎还颇有余力。”
“也不尽然,贼子们虽然掌权许久,可是并不能服众,至于界町的商人们,更是首鼠两端。”
“如此说来……”
“正是正是。”
……
明智和松永两人一唱一和,居然当真讨论起来。平手汎秀间或插两句嘴,而摄津晴门虽然竭力保持镇静,但仍然显露出一丝急躁不耐,像是想要打断话题又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汎秀心下渐渐有些领悟。
显然这两位名字里都带着一个“秀”字的武士,也知道双方并不会真的决裂,所以并不着急。免得站出来承受了得罪了平手背后的织田家。
平手汎秀察觉到这一点,心里就有了底气。
但真正忠于幕府的摄津晴门却忍不住了。他顾不得气氛,沉了口气,对着平手汎秀象征性笑了笑,接着直言不讳地说到:
“老朽听说,织田弹正(信长)听闻公方受惊,不日将领兵前来京都。”
“确有此事。”
“又听说织田弹正同时要送上九条法度,给公方大人过目,不知然否?”
“此事鄙人也有所耳闻。”汎秀欠身笑着,对着幕府的重臣表示恭敬,作出聆听对方教诲的态度。
摄津晴门眼看对方“孺子可教”,不禁也放缓了语气,施礼道:
“织田弹正大人一心为国,我是素知的。只是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有时候不免过于操切了。我看弹正大人所上书九条法度,多半也是十分精当的。只是略有几处文字,或可稍作更删。”
堂堂幕府政所执事大人,说话如此小心委婉,令对方都有些同情。但摄津晴门本人却丝毫不以为耻,只是如风干橘皮的老脸上,又多出几条新皱纹。
汎秀所不知的是,这位老执事最近的日子却是不太好过。虽然他出身名门,资格又老,坐稳了义昭以下,幕府第二人的位子,但幕臣中有力的名门却不只他一个。三渊、一色、真木岛等好几个人联合起来要求对织田采取强硬;而鸽派里,伊势贞兴太年轻,明智光秀地位又不够,唯有摄津晴门是说得上话的。
只是艰难归艰难,同情归同情,平手汎秀也不能当真帮他。
汎秀只是笑着摇头,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到:“既然只是‘略有几处文字’需要更删,那就请公方大人在与鄙上见面时,亲自告知如何呢?”
“唉……”摄津晴门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只怕是公方大人听信了些许小人谗言,竟然不肯面见忠心耿耿的织田弹正。是否能劳烦平手殿,转告织田弹正,先暂收回这些,日后再找更合适的机会呢?”
继而他向左右二人投出求助之色。
明智、松永起初装聋作哑,并不肯主动为足利义昭做说客。但是如此开门见山,他们也难推托过去,不得不一旁稍微帮了帮腔。
“我等织田弹正此举乃是公心,但就怕那些不明真相的无知之徒误会呀!”
“唉唉,想来也只有织田弹正这等器量,才能不计较此事啊。”
平手汎秀嘴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接着讲准备好的话陈述了出来。
“这可难办了……”汎秀故意皱了皱眉,“我听说鄙上这次赴京,除了要与公方大人商谈这九条法度之外,还要……”
“还要如何?!”摄津晴门失声道。
如果信长又提出更多要求,那双方可真是要破灭了。
幸好平手汎秀说出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摄津大人请容我细禀。其实,近来我织田家接管了京都乃至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