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九娘心头一热,照着五娘的提点便直接吩咐春草去拿颜家的首饰做见面礼了,可那厢瞧着春草早已瞧不见的背影,九娘心里头不由得一阵肉痛。
她年岁虽小,却也是晓得颜家那首饰俱都是不差的,本是想着待五娘同郑长顺的亲事有了着落,便好着手命夏朵将那些个首饰拿去当铺当些个银钱,只待日后回了女学,但凡六姑再敢欺负自个儿,便好买拿银钱买个歌姬舞姬再顾了镖头送去扬州的。
现下大手一挥,便是五件首饰,再加上上次送出去的胭脂,剩下的,还能有几件,倘四娘出嫁,她也不好总托了生病的借口在如意居养歇,总得回到女学上课的,就六姑那样儿的脾性,少不得来找麻烦的,到了那时,手里头没了足够的银钱,又拿什么歌姬舞姬送去扬州四老太爷身边恶心恶心六姑的。
一想到这处,九娘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不过转瞬间,又想着五娘将才那一袭话。
是了,她的五姐姐说,齐家姑奶奶同温家姑奶奶这一次回来吃喜酒,只有送贵重些个见面礼的份儿,自己拿出五件见面礼,却能收到七件,哦不,再算上那两个姑父的,那便是九件贵重的见面礼,怎么算,自个儿都是赚了四件见面礼的,也是不亏。
这么一想,九娘立时就神采奕奕的被五娘拉着又随上大家的步子,一并移步去了茶息室。
等到五娘拉着九娘进了茶息室的大门,已瞧见老夫人搂着昭姐坐到了罗汉床上,而连同钱氏在内的四位沈家太太则按照长幼次序,紧挨着罗汉床分两边坐到了丫鬟婆子端来的绣墩上,再后头则是卢氏坐在了左边第三张绣墩,倒是同第二张绣墩的秦氏说说笑笑起来。
再则是靠右边第三张绣墩,也就是同第二张绣墩上的钱氏挨在一块的上头,倒是由老夫人并几位太太拱到了上头坐着的满脸羞涩的四娘。
之后,倘按照长幼顺序来拍,左边第四张绣墩自是要紧着五娘来的,但,一则五娘不想当着秦氏的压六娘一头,二则,五娘心里头清楚,自打上一次荣养堂那一场事儿,已经失了老夫人的欢心,这会子更不好出头,如此,便只拉着九娘往挨着门口末梢的绣墩上坐。
至于屋里头其他人怎般想,倒也没什么你推我让的声音传出来,一概只围着上首罗汉床上的老夫人并老夫人怀里头搂着的昭姐说笑凑趣,一时间,不论是晓得的,不晓得的,都不去管本该五娘坐的绣墩上坐了哪个。
当然,五娘那个绣墩上自然而然坐了六娘,似乎只五娘一个没按照长幼次序的位次,其他人,皆是按照长幼次序来坐。
六娘过后,自然是香姐,而后便是七娘,八娘,九娘,而后才是拉着九娘一到入座的五娘,后头才是十娘,娇姐,韶姐。
乍一看,五娘同几个年岁小的凑在一块坐到靠着门边的绣墩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不过,便是连素来看重五娘几分的老夫人都未说话,其他府里头服侍的那些个丫鬟婆子又哪里好说嘴儿。
至于那些个太太,自是不会搭理这些个小事儿,更何论,自打荣养堂那事儿一出,不论是谁,这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是认为九娘是受了五娘的挑唆,这厢瞧在眼里,也是万不会说叨一句的,免得惹了满身骚。
至于那些个姑娘,四娘现下正被老夫人同几位太太打趣的羞臊不已,只敢呐呐的垂着头,压根就顾不上五娘。
而坐了原本五娘的绣墩的六娘,兴许平日里的花宴小宴被五娘谦让惯了的,只起初有些个压抑,朝着五娘略略瞧了眼,之后瞧到满屋子的人,又被自个儿母亲秦氏的目光盯着,也便坐了下来,默默无言。
之后的香姐,七娘两个,则是事不关己的瞧着老夫人那一团的热闹,时不时的随大流的凑两声趣儿。
倒是八娘朝着五娘同九娘的方向瞧了一眼又一眼,后又略略垂首掩饰着眼里的得意与鄙夷。
再之后是十娘,娇姐,韶姐,兴许是三个年岁颇小,压根就没觉出五娘同她们坐在一堆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五娘说话颇是风趣,直引得十娘几个,时不时的似九娘那般忍不住就围着五娘说话。
只九娘,一会儿觉着本该五娘的位次被六娘抢了,一会儿觉着本该待五娘青眼的老夫人被昭姐抢了,眼下,本该同自个儿说说笑笑的五姐姐,更是被十娘三个抢了。
倒是惹的九娘,一会儿替五娘感到委屈气愤不平,一会儿又得防着十娘三个同五娘亲密过甚,心思一团又一团的,乱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