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流云的目光中,那颗肉瘤兀地动了动。
就那么一瞬的古怪,再看去又像是肌肉因疼痛正常的收缩。
殷流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无措地看着弹幕,然而这种情况就算是学医的来了也没用。
他迟迟没有说话,那人也差不多知道情况不太好,磕磕绊绊地翻下床出门去了。
殷流云猜测对方是去找自己的队友了,他短暂地平复一下心情便开始总结和背诵规则。
然而这个副本并没有让他们喘息的意思,‘妈妈’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吃饭了——”
殷流云心下沉了沉,最后扫了一眼日记,又把这东西放了回去,原样锁好。
万一他们死了,后来人还用得到,殷流云甚至还在上面添了一条,提示接下来的人妹妹的眼睛已经瞎了,务必要扮演好。
殷流云长呼了一口气,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这个副本可没有他爸妈的帮忙,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他独自经历。
开门的时候殷流云才发现鬣狗公会剩下的成员就住在他隔壁,应该就是这个家里‘哥哥’的身份。
对方还剩三个人,一个还瞎了,这种迅速的折损显然他们也始料不及,和苏濯蛾商量停战。
眼下的情况还是活着出去更重要。
殷流云自然没什么异议。
他微微颔首,仅仅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看出气势的凌厉。
而后这个凶猛阴鸷的流浪者就在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真的瞎了一般摸索着开始下楼梯,甚至手都是死死抓着扶手,仿佛生怕摔了。
鬣狗公会的徐惩:……?
虽然知道对方是遵循规则在演,但这个反差真的很大。
看起来很容易就能杀掉的样子()
当然他们还没真蠢到敢杀苏濯蛾的地步,而是慢吞吞地跟在对方身后,让对方先试水。
弹幕自然看出来了他们的意图,一群游戏大佬躲殷子后面,很难不唾弃。
餐桌上父母已经开吃了,殷流云听到徐惩他们发出吸气声,应该也是看到了‘父母’脸上虽然微小但怪异的异状,例如‘妈妈’眼睛是倒过来之类的细节。
死掉的那个人已经坐在餐桌上吃了,殷流云余光看见对方埋头苦吃,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碗里,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他能感到‘父母’直勾勾的目光围绕在他的脸上,母亲的唇色艳红得不正常,而父亲的唇色却格外衰败泛紫。
徐惩和鬣狗公会的另一个完好的人刘延坐到了餐桌前,殷流云人设上是看不见的,因而‘妈妈’贴心地把他引到了桌前。
对方的头扭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几乎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整整一段的路程都死死地盯着殷流云的眼睛,贴心地替殷流云撩了撩头发。
她殷红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殷流云的眼珠里,嘴唇怪异地上翘着,殷流云只能竭力控制着自己眼睛
不乱看。
‘妈妈’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长发快要扫进殷流云的眼睛里,阴恻恻道:“妹妹,你眨眼的频率乱了哦。”
殷流云往桌前走的动作未停,冷静道:“只是眼睛有些干。”
直到他彻底坐下的时候殷流云都不敢用眨眼的动作缓解不适,坐在桌上的父亲也道:“好了,都吃饭吧,今天的晚饭很丰盛。”
这个时候桌上那个已经死掉的‘哥哥’还在吃,殷流云隐蔽地瞥了一眼,发现他的肚子已经很鼓胀了,而父亲说完这句之后对方吃得更快了。
从始至终,他的脸都没从碗里挪开。
殷流云的思绪被一旁刘延陡然变得沉重的呼吸声打断,他这才发现桌上的饭菜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人能吃的。
很难说那是什么东西,一坨坨烂肉一样的糊在盘子上。
说是烂肉都有些抬举,花花绿绿的血管附在其上,让人有种极不适的观感,大鼓着的空泡像是某种不妙的皮肤病。
鬣狗公会里那个和殷流云住一个屋子的叫白奇,‘妈妈’去扶他的时候短暂地停顿片刻,然后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喔,宝贝,你今天真幸运,有加餐。”
‘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娇俏,而后笑眯眯地用长长的指甲将白奇那只裸露的眼眶中的肉瘤生扯了出来,轻盈地放进了白奇座位上的盘子里。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她甚至还自然地舔了舔指尖,好像她扯出来的真的只是正常的食物。
白奇发出了惨叫——短暂地惨叫。
而后他奇怪地摸了摸眼眶,有些尴尬似得自言自语:“哎,不疼?”
“就是有些怪,像是脑髓都要被抽走了。”他低声对徐惩道。
他自己看不见还在那傻乐,然而在场但凡有眼睛的都笑不出来。
某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像是慢慢上涌的潮水将众人包裹,不知何时就会将所有人一并吞没。
众人迟疑地不敢动作,餐桌上只有那个早已死去的人吞咽扒碗的声音,像是家畜进食,筷子敲在碗上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割开众人的脑壳,生硬地敲在每个人裸露的脑仁上。
徐惩现在知道为什么团体赛会卡在这样一个副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