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雁说得笃定,可鸦九却有种不敢置信的荒谬感。
“你的意思是,从灵气全面复苏到现在的三百年来,那个实验室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世界都圈住了?”鸦九看了舒雁,也转头看旁边始终没说话的老者,“你为什么沉默?你是想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老者点点头,“对,一开始我也抱有怀疑,可我留在这里看的太多了,看我守护的这片土地从清明到糟污,看七姓变成五姓,到最后甚至选不出可以培育的继承人。看那些人留下的罪孽,像是病毒一样,悄无声息的蔓延。”
“也看信仰的沦落。”老者的语气也带了愤怒,“为了保住人类这个种族的延续,大灾变前,神明甘愿靠泯灭留下了火种。而后新生的神明献祭了自己漫长的生命,唱出最后的诀别诗,自囚高塔,孤寂了整整两百年。”
“死亡了无数人,其中不乏天之骄子,才换来现在的和平。”
“可惜现在却还是被人用贪婪毁于一旦。”
鸦九却皱起眉,“我不信。除非你们有证据。”
老者想要说什么,舒雁却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言。
老者有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消失了身影。
舒雁凑到鸦九身边坐下。
这不过是老者创造的幻境,但对于刚刚知道世界秘密的舒雁和鸦九来说,却是一个难得可以让人安静下来,好好消化的好场所。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鸦九才转头看向舒雁,“你为什么不劝我?”
舒雁笑了,“不需要。你只是感情上接受不了,并不是理智上看不清楚。”
鸦九摇头,“我没法接受。因为如果这老头说的都是真的,就代表这帮人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不仅仅是五姓氏家,而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势力。”
“政方,虞家、观家、江家,甚至包括神明审判所和……”
“黑市还有【谎言之城】。”舒雁帮鸦九补上后面的话。
鸦九:“这就代表着,赵存和陈商归都有可能不可信。”
舒雁:“那就确定他们可信。”
鸦九有些没明白舒雁话里的意思。
舒雁慢条斯理的解释,“你觉得,各大势力里,最早叛变的人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鸦九:“金钱?权利?或者什么不可拒绝的条件?”
舒雁:“我估计也差不多,所以即便他们叛变也不要紧。只要找到能够让他们反水的条件即可。人心是最不能相信的存在,善良和忠诚也是。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撼动的。”
鸦九皱起眉,觉得舒雁说的这句话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舒雁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我在平行世界这边,念书的时候,曾经有一个老师对我很好。”
鸦九还是第一次听舒雁说从前,顿时心生好奇。
舒雁的语气也是难得沉静且温和,“也是个小老头,很固执,但脾气却非常好,
也很有耐心。当时班级里所有的学生,是所有,都觉得我一个垃圾堆里长大的孤儿,即便这里是贫民窟,也不配和他们坐在一起念书。”
“那时候财阀的学校里很流行一个段子,你听说过没有?”
鸦九回忆了一下,还真想到一个,“冬天冷了,有的人会让流浪猫进教室,就什么冬天会遇见心软的神吗?”
“嗯。就是那个段子。”舒雁点点头,“因为资助人给我交学费了,再加上神明审判所的影响力,所以他们闹得再厉害,也不能把我从学校里清理出去,所以他们模仿了那个段子。他们准备了一个项圈,给我的。”
鸦九的呼吸停止了一瞬。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好像十分贫瘠,贫瘠到了甚至无法脑补舒雁的过去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舒雁的语气却依然轻描淡写,“然后他们扔掉了我的书桌和椅子,并且在教室最后面堆放清扫工具和垃圾桶的旁边,用别人不要的纸盒和破布搭了一个窝。每天早晨都有人往里扔一些坏掉的饭菜。”
鸦九:“你,你没反抗吗?”
舒雁看着他没说话。
鸦九:“那那个老师呢?你不是说那老头是个很固执的人吗?”
舒雁点头,“他真的很固执,所以一开始,他试图庇护过我。”
鸦九:“那后来呢?”
舒雁笑了:“那个心软的神的段子,就是他告诉其他学生的。”
鸦九不敢相信,“为什么?”
舒雁:“因为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够走出贫民窟。”
那是舒雁在平行世界被徐家带走接受忠诚洗脑的第二年,他碰巧在洗脑室外遇见了一个长相十分眼熟的青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善良,对舒雁这样年纪小的囚犯怀有毫无意义的同情心。
但最后,这些善良只能伤人伤己。
“鸦九,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任何一种感情都能变成利益交换的筹码。往往,你觉得不能改变的,只是你觉得重要的。可有了更重要的存在,信仰也都是笑话。”
“……”鸦九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又觉得舒雁这句话无法反驳。
“那我们现在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