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主!”汪直声色俱厉地相问,杨寒苍起身拱手说道:“您老此言却令小子汗颜,将你踩在脚下?我为何要踩你?踩你又有何益处?小子势穷来投,蒙老船主收留,小子对于你是感激不尽,大恩一直铭记于心。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子虽然顽劣不堪,但如此道理,还是明白的。”
“杨千户,你请坐下。”汪直闻言神情缓和下来,拍了拍杨寒苍肩膀后说道:“人无大志,则无大气势,人无大志,万事皆休。其实老夫还是较羡慕杨千户你的,还是较钦佩你的,老夫若是年轻数十岁,也想做一番大事的,可惜老夫已知天命。你知道老夫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有野心,并非就是十恶不赦之徒,并非都是坏事。
杨寒苍有野心,有进取之心,对于目前的汪直来说,有利也有弊。
好处就是,确如杨寒苍所言,可以替汪直保驾护航,毕竟目前汪直的对手也有不少,如徐海等,手下有这么一名悍将,可以替汪直冲锋陷阵。
而坏处就是,杨寒苍就如一柄双刃剑,可伤敌亦可伤己。
“在下也是不知,请老船主明示。”杨寒苍说道。
“归乡。”汪直沉吟良久之后方才答道:“老夫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雄村拓林之人,在外漂泊二十多年了,此时居于日本平户,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个客居他乡之人,而客居他乡之人,怎不思故乡?老夫家中还有老母,还有儿子,还有亲属、乡人,故老夫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故乡。”
杨寒苍闻言沉默不语。
故土难离,落叶归根,倭国生活得再安逸,他也是外乡,难免有思乡之情,杨寒苍也是如此。
可现在无论是汪直,还是杨寒苍,却再也回不去了。
汪直此刻回去,那就是一个字,死!
还会连累其家人的。
此时大明朝因汪直在外,有着庞大的势力,是投鼠忌器,或者说汪直是有利用价值的,因而只是将他的家人软禁,并未处死他们,而一旦汪直回到故土,他与他的家人必将面临杀身之祸。
这个道理杨寒苍懂,汪直也懂。
不过杨寒苍有他的打算,汪直也有自己的打算。
“对于五岛之事,杨千户有何打算?”提起故乡之事,实在令人头痛,因此汪直问起了其他事情。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杨寒苍闻言咧嘴一笑道:“那些个王八蛋,以为老子软弱可欺,嘿嘿。”
“这件事情,老夫倒是支持你。”汪直点头道。
“老船主支持我?”杨寒苍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道。
一直以来,汪直给杨寒苍的印象就是,做事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这大概是商人本性,不奇怪。
有了汪直的支持,杨寒苍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特干了。
“航道受阻,老夫也是恼火的紧。”汪直瞪了杨寒苍一眼后说道:“老夫只是有些好奇,杨千户打算……何时动手?”
“何时动手,还不是老船主您一句话?”杨寒苍闻言笑道。
给银子、给粮、给兵、给船,再给个将令什么的,现在杨寒苍就敢干。
“兵事,老夫不如你,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汪直点头道:“但你需记住老夫一句话,万事皆有度,适可而止。”
可别把天捅漏了。
以杨寒苍的胆量与魄力,他还真干得出来。
“属下谨记于心。”杨寒苍起身拱手道。
话谈完了,杨寒苍便告辞离去。
“杨千户,想做老夫的女婿,你还需努把力呢。”杨寒苍走到门口,汪直忽然笑着说道。
差点把命搭上了,还不努力?杨寒苍心中暗道。
…………
龙舟竞渡,俗称赛龙舟,祭曹娥、祭屈原、祭水神或龙神等,其起源可追溯至华夏战国时代,并逐渐传到倭国、安南等地。
赛龙舟就是汪直的第三个题目。
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海贼,当然离不开舟船,与舟船紧密相关。
徽王府有个湖泊,名为“凌烟池”,因此这次赛龙舟,又名“凌烟池水戏争标”,也就是在凌烟池之中,将标旗插在靠近楼阁的水中,观者一目了然,其后就是龙舟击鼓行进,争夺标旗,从而获胜。
亭台楼阁之前水中,立有五面标旗,杨寒苍、徐彦云、毛烈、松浦骏等十人,各领一条龙舟,争夺这五面标旗,夺得者胜。
凌烟池,周长近十里,池形方正,四周有围墙,设门多座。
凌烟池边,远远望去,湖水清澈,碧绿。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湖岸边,垂柳依依。一阵暖风吹过,一大片荷叶层层叠叠,像翠绿的伞。在荷叶间,几枝含苞乍开的荷花高高地挺立在湖面上,就像个一个个亭亭玉立的美人般的,景色格外秀丽。
池中靠近水榭处停泊着十艘龙舟,龙舟昂首翘尾,动感十足,威风霸气,杨寒苍的“龙舟”除外……杨寒苍的“龙舟”是条小船,最多能载三两人。
如此还赛个屁啊!
徐彦云、毛烈、松浦骏等人的“龙舟”都是大船,能载鼓手及划舟力士二十人,而杨寒苍的这三两人……除非他能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