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始皇看了看手中蒙毅送来的信件,竹简上事无巨细记载了楚昭的生平。
其中尤为重点提到了楚昭出生至今的痴傻,和近来大病初愈后的灵慧。
也就是说,她真的只用了几天就想出了两条甚至三条增产之法。
这何止是把无数农作为生的大秦黔首比到了泥里去。
这更是将多少自负才俊的司农官吏衬成了蠢货。
但凡没有天幕之事,他只会觉得这孩子福大命大,或是倒霉有妖孽附身。
可现在他就不得不多想一步:这世上真有天赐的智慧吗?
那么……长生……是否也算不得虚妄?
至于给小上卿安排的职权?
不过是方便他观察这位天命,也给那群不成器的孩子紧紧皮罢了。
想到自己的孩子们,始皇就皱起了眉头。
扶苏贤能却过于仁懦,堪堪守成而已。
其他公子更是不堪,哪里有他当年半分风范。
何况依天幕所言,大秦将处多事之秋,也不知谁能担此重任啊。
始皇看似想了很多,却不过片刻而已。
大殿中,被他逗得目瞪口呆的楚昭刚刚跪下大礼谢恩。
楚昭:家人们,谁懂啊,穿越七天后我成功当上了领导的贴身秘书,和领导家几十个儿女的私人家教!
当然,玩笑归玩笑,楚昭心知,眼下这情况自己绝对是赚了。
而这种大赚的根源在于她赌对了始皇的性格:
眼下的始皇大权在握,所愿皆成,身体尚未因服食丹药虚弱,正是人生中最傲慢最自信的时刻。
他眼里没有对无辜弱小的怜悯,只有对无用蠢货的嘲讽。
没有对成年雄狮的忌惮防备,只有对乳虎挑衅的洋洋得意。
楚昭郑重道:“陛下厚爱,愿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随即又提起了此前的上法:
“陛下,我言此田法乃是上法,是因为此乃改变农田产量根本的方法。
关中干旱,黔首多种粟为生,亩产不过一石半。
便是用上最好的肥料,也难逃种子天赋,不过增产一二成。
但若更换粮种,则亩产可达三石。”
“哦?是何粮种?!”
始皇心中也是一喜,若是所言为真,大秦以后都能凭空多出一倍的粮食。
“麦!”
众臣低头思索此为何物。
浓眉大眼的司农率先跳出来破口大骂:
“竟叫大秦黔首食此恶物,妇人之心,竟是如此狠毒……”
他刚脱口而出,一低头看到楚昭小不点的身高,实在算不上妇人,把话吞回去改了口:
“稚子之言,竟是如此无知!”
楚昭知道他在说什么,接过话解释道:
“麦子壳硬难食,吃下去喇嗓子。
黔首往往只在饿死边缘才会食用。
若是将麦饭给牙口不好的老人食用,甚至会被认为大不孝。”
大司农的无名火没了:“你知道还……”
楚昭笑了:“黔首只知粟稻皆为粒饭,便将麦也视作粒饭,却不知这实在糟蹋了麦子。
如此,口说无凭,待我筹备一番,过段时日请诸公一尝如何?”
楚昭自信的样子叫众人迟疑了。
莫非,这小小麦子,真有乾坤?
大司农别别扭扭道:“若是,若是这麦真有如此神奇,老夫愿负荆向小上卿请罪。”
*
该定的既都已定好,这一番也就这般散了。
楚昭走时,依旧是把她拎来的蒙毅送她。
蒙毅满脸疑惑问她:“你既听闻自己原本有缘大宝,就真的不动心?”
这不符合他抓的那么多六国余孽的普遍心态。
楚昭笑了:“我若有心,还将肥田之法尽数奉上作何?”
蒙毅沉默了,粮者,起兵之本也。
她还不是只献一两条计策,而是给了上中下任挑。
三条法子包揽了种子、田地、农具三大方面,基本就是与农业相关的全部。
就算真有隐瞒又能差得了多少呢。
论迹不论心,这种自掘老底的行为,真的很难让人昧着良心说她有反心。
他觉得陛下拜她为上卿也未尝没有对此表示满意和补偿之意。
罢了,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走到天幕上那一步应当也不过是时也命也。
这一世有陛下关照,必不至于此。
他也还是对这孩子多关照三分罢。
于是蒙毅也下意识将马骑得更稳当了些。
楚昭心中笑了:要的就是这个反贼洗白效果。
蒙毅与始皇的判断不算错,但问题在于他们之间存在巨大的知识代沟。
他们觉得千百年来农人都是这般种地。
忽而有人能想到一条两条改进之法,这便是大才。
有人能想出三条便已是侥天之幸。
但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以千百年农业发展的历史看来,秦朝的耕作方式简直处处是漏洞。
农人不曾形成种田规范,各凭经验感觉看天收成。
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