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子刚烙好,有人跑进来:“三顺,族长喊你两口子过去。”
宋三顺立刻熄了灶火,抱起长安对妻子道:“走,去看看。”
吴氏擦干净手,低声道:“先吃口垫垫再去。”
宋三顺便一手抱着长安,一手拿起一张饼子。
“他叔,你也尝尝。”吴氏塞了一张饼子给报信的宋老六。
宋老六推辞不过,只好接了,说:“三顺,这次你一定不要随随便便放过那畜生。”
宋三顺点头,望一眼妻子脸上的淤青,快步出了老宅。
进了新宅正屋,就见屋内坐了好几人,而宋继祖正低头跪在族长面前。
宋三顺犹豫片刻,将长安递给妻子,自己攥紧拳头,狠狠照着宋继祖的脸打去。
“你干啥?”赵老婆子不乐意了,冲上来将儿子护在身后,朝宋三顺怒吼:“小畜生!敢打你哥?”
宋三顺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齿道:“我哥去征兵了,他算我哪门子的哥?”
“混账!”宋八齐一拍手边桌子,大声呵斥:“怎么跟你娘说话的?谁教你这般忤逆不孝?”
说着扫一眼吴氏。“继祖不过梦游一场,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而且我已经教训过他,你们还要不依不饶,成何体统!”
宋三顺一顿,嘴巴翕动几下,握紧拳头,终没敢跟亲爹回嘴。
吴氏惊愕望向公爹,抱着长安的手都在颤抖,扑通朝族长跪下,声泪俱下:“大伯,我要和离!”
这个家,她再也不想待了。
即便知道和离后日子不会好过,可总好过日日给这恶心一家当牛做马,做饭洗衣。
三顺慌了,赶紧挪过去试图拉妻子,但被躲开。
吴氏神色坚定,再次给族长磕头:“请大伯做主。”
“秀英”三顺无措地望向妻子。
长安眨眨眼,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紧紧抱住婶婶胳膊不放。
座上宋八齐与赵婆子面露不屑,“你说和离便和离?当初咱家可出了二两银子的彩礼呢,若和离也行,你先把那二两银子还回来。”
吴氏抬头看向公婆,“我为你宋家做了三年的活计,难道还抵不过二两银子?”
赵婆子嗤笑:“做活计?难道你在自家不干活吗?这几年你吃穿用度都是靠谁?”
吴氏嘴唇颤抖,一时不知说什么。
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这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和离,不过是逼丈夫做出选择。
没想到继婆婆这般不讲道理,一句话抹去自己这些年的所有辛劳。
吴氏转头望向丈夫。
这次他若还是装聋作哑,自己就回娘家去,再也不回来。
此时宋三顺正天人交战,一边是妻子,一边是自小被父亲灌输的孝道。
挣扎间,忽听族长咳一声,问:“三顺啊,你媳妇向你提出和离,你看此事如何解决?”
宋三顺眼泪在眼眶打转,憋了半天才俯身下去:“求大伯做主,我三房想分家另过。”
赵婆子与小赵氏闻言一喜,下意识看向宋八齐。
宋八齐脸色很不好看,怒瞪着小儿子:“分家?你竟敢提分家?”
“是!”宋三顺朝亲爹磕个头:“儿子不孝,斗胆提分家也是没法子。”他不想跟妻子离心。
宋八齐神色变换,一边又恼羞成怒,一边又松口气。
之前老妻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分家,说分家后,才能名正言顺地置办田地,才能给玉凤置办嫁妆。
只要自家买了很多良田,就是真正的财主,以后玉凤与承业的亲事才能往高处攀。
但这分家的事由小儿子提出来,大大损了自己的颜面。
宋八齐可以想象,以后村里会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
他们肯定会骂他偏心大儿子,硬生生逼走小儿子。
想到此,宋八齐蹭地站起身,两步来到宋三顺面前,重重打了他几耳光,骂道:“不孝的逆子!老子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你竟急着分家?怎么?娶了媳妇翅膀就硬了?以为离了这个家会过的更好?做梦吧!”
这些话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也是为了给自己正身。
宋三顺生生受了亲爹的巴掌,跪在地上不言语。
现在怎么辩解都是错,索性什么都不说。
只要能分家就行,无论以后多么艰难,也好过妻离家散。
“八齐,行了!”族长沉下脸。
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乌龟,宋八齐这个时候的做派谁不明白?
族长捋捋胡须,说:“不分就不分,孩子刚做河工回来,歇几日说不定就打消主意了。”
宋三顺刚想坚持,忽见族长朝他使眼色,立刻垂下头去。
赵婆子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过来拽住丈夫,从袖子里扯出一块帕子捂住脸哭哭啼啼道:“当家的,既然老三想分就分了吧,咱们做长辈的已经给他们娶了妻立了室,该做的都做了,再留就成了罪过。”
宋八齐也顺坡下驴,坐回椅子上老泪纵横:“既如此,就分吧。”
族长挑挑眉,看向宋八齐:“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赵老婆子急吼吼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