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听到声音,立刻跑进屋里。
透过不大的窗户,她看到黑乎乎的土炕上躺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舅舅。“长安趴在床头打量这人:“我、我是长安。”
少年微微笑了下,用被子挡住口鼻,声音有几分哀伤:“原来是长安啊,咳咳咳大姐也回来了么?”
这时候大姐带着长安回来,应该是爹娘请人送信过去的吧?自己果然命不久矣了。
长安摇头:“婶婶没、没来。”
她踮起脚尖想看清少年,问:“舅、舅舅,你、你生病了?”
少年低低嗯一声,忍着喉头痒意轻轻咳嗽几声,胸膛剧烈起伏,喘气的声音里带出奇怪哨声。
长安见小舅舅如此,皱起眉,伸出自己的小手手看了会儿。
手心小苗苗还有三片叶子,外加一个小小的芽孢,本来她想留着救爹爹,但
她望一眼少年。
小舅舅也病了,比之前的狗蛋哥哥都严重,这可怎么办呀?
要不,让小珠珠先将舅舅治好,自己再努力学鸡叫,等见到小鱼鱼就唱给它们听,鱼鱼肯定会丢小珠珠给她了。
长安觉得,鱼鱼让她学鸡能,就是让她学公鸡打鸣呢,这个很容易啊。
这么一想,长安高兴起来,拽拽被子说:“舅舅,过、过来一点。”
吴重楼喘息着摇头,虚弱道:“长安,出去玩吧,别过了病气。”
他一直用被角挡住口鼻,就是怕自己的咳嗽喷溅到小娃娃身上。
长安急了,努力往土炕上爬:“舅舅,治、治病。”
这时,吴老汉走了进来,拉住长安说,“长安出来玩吧,等会儿面疙瘩就好了。”
长安被阿翁牵出里屋,在小木桌旁坐下。
她四下没看到狗蛋哥哥,不由着急起来。
吴老汉拍拍长安,“那孩子在东屋睡觉呢。”
东屋也是老汉夫妻俩住的屋子,长安跑过去,就看到狗蛋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床被褥,正打着鼾儿睡得正香。
大猫花花蜷缩在他旁边,也呼呼大睡。
不知为什么,长安看见他俩个睡着,竟也困了。
“长、长安也睡。”长安想往炕上爬。
她走了那么远的路程,这会儿也疲累起来,十分想睡觉。
吴老汉摸摸她脑袋,慈爱道:“等吃过面疙瘩再睡吧。”
长安点头,又回到小桌旁坐下。
等吴老汉端着面碗过来,小娃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
吴老汉点点她额头,轻声道:“长安,张嘴吃一口再睡。”
长安嗯一声,闭着眼睛张开嘴,吃下一口面疙瘩后,竟打起鼾。
吴老汉怕孩子冻着,赶紧将她抱去屋里,放在狗蛋脚那头,盖上被子。
将那碗面疙瘩又端去儿子屋里,吴老汉摸摸儿子脑门,见还是很热,心里焦急。
“重楼,起来吃口面汤。”
吴重楼摇摇头。
他什么都吃不下。
吴老汉叹口气,又将面碗端回去。
这时,老伴孙氏回来了。
老太太五十不到,却满头白发,身上的衣裙补丁摞补丁,这么冷的天气,却穿一双沾满泥巴的草鞋。
她将装着草药的背篓放在地上,四下看一看:“我怎么听耀儿媳妇说秀英回来了?”
“不是秀英回来,是长安跟个六七岁小孩子来咱家了。”吴老汉弯腰从背篓里翻检草药。
孙氏坐在矮凳上,拿一把镰刀割脚底粘的厚泥,问:“长安人呢?”
“在屋里睡了。”
吴老汉拣出几棵草药,说:“锅里有面疙瘩,还热着,你先吃点垫垫,我去煎药。”
家里现在连一个铜钱都没有,儿子平常吃的药都是自己去野外采的,明儿去铁牛镇抓药,还得跟人借点儿才行,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孙老太太嗯一声,将两个鞋底的厚黄泥刮去,这才起身去屋里看长安。
昏暗的屋内,两个小娃娃睡的很沉,灰黑花纹的大猫就蜷缩在长安旁边。
此刻天渐渐黑沉,孙氏用打火石点燃油灯,端到堂屋。
“当家的,你说长安是怎么找到咱家的?”孙氏去灶上盛了一碗面汤,端着喝了一口。
吴老汉正将草药根茎洗干净,塞进药罐子里,“她来过几次,自然认得路。”
“她才几岁,哪里记得路了?”孙氏有些不信。
“唉,也不知闺女与三顺知不知道长安来了咱这里,若是不知,岂不急坏了。”
吴老汉点火煮药,说:“明儿我请耀儿去一趟宋家村,将长安送回去。”
孙氏点头,喝完碗里面汤,端起油灯去西屋查看儿子情况。
再说宋三顺。
当他与妻子从地里回来时,就见巧儿正被钱氏拿着笤帚打。
巧儿嗷嗷哭着大声道:“狗蛋说要与长安去找她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娘你别打了。”
三顺与吴氏一听这话皱起眉,立刻丢下手里扁担与筐子跑过去拉开钱氏。
“嫂子,有话好好说,怎么打起孩子了?“吴氏从钱嫂子手里夺过笤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