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小段插曲,又复行百步,三人便来到了今日会面的场所。
青色的瓦覆在传统民间韩屋常用的悬山顶上,既不逾制,又看起来古色古香。
五根粗壮的木头柱子后,正堂两扇门对开,既通风透气,又可以让李明善一行清楚看到屋内的场面。
堂内正中端坐着的大宗家身着传统韩服,眉眼低垂,嘴角含笑,双手交叠覆在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手杖上。
在她的左手,卢员外和他那位挚友正手捧茶杯,低声交谈着。
而尚未发迹的坡平尹氏锡烈仔,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但若仔细分辨,本就不大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交头接耳的两人。
一个过去时,两个未来时。
别样的三日盈天除了让李明善心生感慨外,更让他感觉意外的,是原本名单上那些前来振势声威的两班居然没有出现在这里。
如果这些人没有出席……
那么,右手边空着的几把椅子又是谁的?
要知道,在南朝鲜的传统观念里,可是以右为尊的。
李明善心里猛地一跳,总感觉待会儿还会有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眼见李明善驻足,身后的李富真伸手在他背后轻轻一捅,“走啊,愣着干嘛。”
“富真姨母”,李明善用下巴朝正堂轻点,虽然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里面那是什么情况。
“走吧,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有我在,放心。”
李明善暗中咽了口唾沫,提心吊胆地回了句,“内。”
等一行三人步入堂内,未曾开言,在大宗家的领头下,其余三人也已经跟着站了起来。
但与眼睛滴流乱转的好奇宝宝锡烈监察长不同,另外二位的眼神平静的如一汪死水。
或者改个词,深潭。
至于愧疚之类的情绪,即便有,也决计只会出现在他们希望表现出来的时候。
更何况,以李明善的观察,人家不仅没有自残形愧,反倒是感觉十分得意。
不待李明善开嘲讽,已经退坐回去的大宗家就使出了拉仇恨,外带挑拨离间的招数。
“李家大丫头,来,坐的近些。至于你们两个,自便就好。”
在汉南洞打滚了这么久,李富真自然不是白给的。
以手掩口,巧笑着回了句,“今天可不是陪您说话的时候,我呀,看着这张椅子就不错。”
说完,李富真就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然后又朝李明善招呼道:“明善啊,你们两个见完礼也赶紧坐好。”
“好。”
等宾主重新见礼落座,大宗家饶有兴致地打开四色礼之一的糕点盒,又颤巍巍伸出两指捏出块蜜三刀丢在嘴里。
“唔,味道很不错,李会长有心了。”
“听闻您喜甜食,所以就托人准备了些。其实其他三样也是按照您的口味采买的,大宗家也可以尝尝。”
听这么一说,除早已有所准备的李富真外,其余几人心里就是一阵突突。
一个是开场就表明态度,不认可这个外孙女婿。
另一个更直白,直接表明我就是在你身边插人了,既然投你所好能做到,那么恶心你一把自然也没问题。
“呵呵,好好好,我尝尝,每样都尝。”
大抵也是被李明善这番说辞弄得有点郁闷,大宗家嘴上说着要尝,但手一点要动的意思也没有。
李明善自然不催,只是作出一副大孙子渴望从长辈那里多得到几句夸奖的乖巧模样。
来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咳,李…明善啊。”毕竟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家,哪怕拼起耐心来是年轻人的数倍,但在极为拉胯的耐力面前,这位大宗家也不得不主动改口。
“内~”李明善回答的既脆又甜。
极容易挨揍的那种。
“你的请柬我收到了,按说作为长辈,孝周那孩子的婚礼我怎么都该参加的。但是……”
还不等大宗家将话题转折,李明善已经转身从随身夹包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了过去,“不好意思,之前那份只能算拜帖,这个才是请柬。”
将折起来的纸张展开,大宗家只是看了一眼,立时便把脸往下一沉,“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李明善故作玄虚地左右看看,接着又压低嗓音开口,“就是些借条罢了。”
“借条?找你?”
“不然呢?您要求每个有望继承下任宗家的子弟必须靠自己向上爬,到一定层级还好说,想再进一步少了打点怎么行?既然大家有心气但缺钱,恰巧我正好不缺这个,所以看在未来亲戚的份上拉扯一把不过分吧?”
说话间,李明善又上前凑了两步,眼直勾勾地看着对面开口:“至于您手里的这些,不过是我平时计数时的清单,如果您需要,回头我再给您把借条的影印件送来。本贯12人,直系子弟137人,保证每张都有据可查。”
看着那足以让人感到晕眩的一大串的零,哪怕自持家资颇丰的大宗家也顿觉肉痛。
于是,故作镇静地回了一句:“我想以明善你现在的身份总不会上门讨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