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了这个白发青年叫路北游。
知道了他也认同人类待在异域,应该互帮互助的理念。
只是实际相处下来可以感觉出,路北游并不怎么依附于他们私下里建立起的互助组织,也对自己这些人当初容忍逢迎无角流氓的做法不置可否。
的确,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再加上其他一些深受其害的沙克镇民,未必没有机会请愿警卫整顿这里的治安,逼迫流氓们离开这里。
只是黄邦在斯昆镇住的日子要久一些,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些异族要想安稳地生活,最好还是谨小慎微一些,哪怕是沙克族中最底层的无角人都不要招惹。
毫无疑问这会滋长他们的气焰,但只要不烧到自己头上,也没有必要去多管闲事。
而唯唯诺诺一点、少说少做,就能很有效地降低存在感,减少他们找上自己的概率。
何况当初因为隔壁就是无角人的营地,黄邦的这套房子、租金还打了不少折扣。
路北游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结果是好的,却有些激进了。
然而白发青年接下来做出的事情,再一次打破了黄邦的认知。
——后来的当街决斗。
流浪战士可不是无角流氓能比的。
黄邦以往遇到他们决斗都是躲得远远的,更别说主动招惹那些暴徒,还来什么要求别人挑战自己?
可恨这次就在自家门口,那是躲都躲不掉。
只是没想到。
最后的胜者,居然还是他的这个邻居。
一個人类。
而且比沙克战士都残暴。
补刀就算了,他还鞭尸。
场面之血腥,光是偷看一眼,都让黄邦在屋子里当场吐了出来,接着连吃了一周素……虽说本来也吃不太起肉。
黄邦这才知道,这个平日里握着大锤的白发青年,一旦握住了刀,会是怎样一副面容。
他感觉对方和自己都不是同一种生物了。
那干净的皮囊下面说不定藏着什么猛兽之类的东西。
因为相差过于悬殊,黄邦对路北游的态度跳过了“欣赏、拉拢”的阶段,直接变成了“恐惧”。
以前还担心他会惹来麻烦。
现在看来,这个人说不定就是麻烦本身。
紧接着斯昆镇大发募兵令,转移了黄邦的注意力,他知道很多人都去应征了。
许多有一点实力的人,都希望能在其中捞一些好处,期待回家后改善自己的地位。
尤其是像什么杂役、学徒、乞丐、游民……里面不乏人类。
他在屋顶眺望的时候,看见了不少熟人。
黄邦如果不是临出发前摔断了手掌,这个时候说不定也在出行的队伍当中呢。
尤其是见到前方沙克士兵威武雄壮的样子,他更是羡慕。
敌人只是一些砂匪而已。
以往他们冲击城门,连炮台和弩手都不用工作,光靠几个守卫上前就能解决。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却只能看着。
从这一点看,黄邦觉得自己的认知确实被路北游改变了——有时候遇到机遇就该上去拼一拼。
好比如果是路北游,他这个时候一定会在军队中,背着那柄凶煞的砍刀。
这样的凶人,就应该待在战场上。
而不是和自己做邻居。
没想到这回头一看,对方就在对面屋顶上,还打招呼。
黄邦顿时迷糊。
连怎么下的楼都忘记了。
……
此次出征,加上参战的士兵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后勤人员,几乎已经搬空了半座城镇。
这让人口本就不算多的斯昆变得更加空旷冷清了起来。
城门的守卫没有削减,沙克大汉们依旧尽职尽责。只是他们在心中依稀有些羡慕,感觉身上的关节和手里的斧子一样,都锈了。
而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有几个人影在默默注视着大军离去的背影。
沉默。
人群扬起的尘埃已经渐渐散去。
“怎么,还是心有不甘吗?”一个男人低声开口,“我说过他们不会接纳你的。”
“……但是,这不是我的错啊。”
一直望着城门的那人转过身来,是个浑身笼罩在兜袍下的沙克人。
从声音来判断,还是个女性。
“那确实是一场应当光荣赴死的战斗,我也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她喟叹道,“然而那根长矛没能杀死我,我只是晕倒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原来我已经成了装死的逃兵。”
“一个……苟活的懦夫!”
“规矩是这样的,”男人开口安慰,“或许长官也觉得你没有问题,所以才只是把你的角削去了一小截,这样至少不太明显,相比起我们,你还能够正常生活。”
他顿了顿:“但是你何苦要再次找上他们。”
“现在,你连最后的角都没有了——”
“露卡。”
他叫出了这位曾经的女战士的名字。
可以看到,兜袍罩在露卡的身上,却再也没有凸显出犄角的形状。
从头顶到上身,那些原本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