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婶指着橱柜里的一小袋白米,又指指外头的小炉子,让她估摸着时间给展大人熬粥。随后便围上围裙刷锅洗碗,厨房杂事多手不得停。
林怀舒瞧了一圈,搬了张小凳坐下摘菜。
她爹是个秀才,未病之前收了村里三两个孩子教导读书写字,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佃给农行,家境还算不错。自己多半是读书写字做些女红和轻省的家务。
后来爹病逝,娘卧床不起,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她一双手因为操持家务越发粗糙。
短短一年,吃尽了十来年不曾吃过的苦。
如今这双手更不能看,满是茧子和冻疮,哪里像是姑娘家的手?
陈婶洗好锅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在王婆子那订了豆腐,得去取一下。林姑娘,你稍坐坐。”
林怀舒点着头目送她出门。
陈婶一走,厨房里静悄悄。起身到门口张望一圈,应该不会有人过来,赶忙回身取了个大碗闪身到秘境装了一碗泉水出来。
用泉水把米泡上,等会儿给展大人熬粥。
摘好菜,剩下的菜叶扔进厨房外头鸡圈里。陈婶提着篮子回来瞧见她在喂鸡,不由展露笑意,林姑娘是眼里有活会过日子的。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林怀舒回头淡笑点头。陈婶心里一叹,好好一个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怎么就是哑的?可惜了。
回了厨房,陈婶问:“姑娘的嗓子可曾找郎中医生过?”
林怀舒点头,继而无奈地笑笑,满心苦涩。
医了,但没医好。家境艰难,不得不认命。
陈婶打量她,心下了然,看病抓药最是费银子,她爹娘又先后病逝,恐怕早已掏空家底。
宽慰她道:“回头请公孙先生给你诊诊,说不定能治好。”
林怀舒笑得极其浅淡,比起未卜的前途,不能言语实在算不得什么。
嗓子的事不急,眼下给展大人解毒最要紧。陈婶便转开了话题,说起厨房里的琐事。冬日里菜少,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她每日都为这些头疼。
林怀舒默默听着,帮着打下手。
等中午熬好粥给展昭送去,公孙先生正再展昭房中。
陈婶见展昭的气色比早上更好了些,不由欣喜,“公孙先生,云瑶姑娘的解毒可是见效了?”
公孙先生捻须点头,神色松快许多,“展护卫大有好转。”
林怀舒欣喜又忐忑。
陈婶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公孙先生,林姑娘的嗓子是害了病才哑的,得空了还劳烦你帮忙诊诊,说不定还能治。”
原本不敢在这节骨眼劳烦公孙先生,眼下展大人大有好转,想来公孙先生有腾出心神给林姑娘医嗓子。
公孙先生点头应下,看了眼展昭,缓声道:“还请姑娘稍等几日。”
林怀舒明白他的意思,要等展大人安好了才能腾出空来,忙点头致谢。
粥温温的正好入口,陈婶扶起展昭,林怀舒喂。
今日的粥比米汤稍浓稠些,大米全都熬化融在米汤中。展昭是真的有所好转,一碗粥全喝了下去。
能吃下东西便能好!
果不其然,掌灯时昏迷多日的展昭醒了。
珠儿得知消息赶来报喜,林怀舒心尖一颤险些摔了手里的碗。
陈婶以为她是高兴坏了,笑着摘了围裙,“我们也去看看。”
珠儿点头,“林姑娘你快去。”
林怀舒心生怯意,这一去谎言肯定要被拆穿。虽只在开封府短短两日,众人皆待她友善,自己扯下弥天大谎,实在有愧他们的信任。
尤其李婶,还请公孙先生医治自己的嗓子。
越想心里越是忐忑。
然而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早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陈婶身后往展昭院子去。
陈婶瞧她这般没有半点疑心,笑问:“姑娘跟展大人许久没见了吧?展大人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有一两年不曾回家了。”
林怀舒不自在地垂眸,亏得自己不能说话,若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进了展昭的院子,陈婶的脚步越发得轻快,几步进屋。林怀舒却仿佛脚下有千斤重,定在门口挪不开步子。
窥着屋里各人的喜色恨不得转身逃跑。
陈婶到床边讶异展昭恢复得快,昨日还面如死灰,这会儿已经好得太多,欣喜道:“展大人,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还有林姑娘,千里迢迢寻来却见你这般,可吓坏了。”
展昭昏迷多日刚醒过来身体还虚,面对众人关心也没力气说太多感谢的话,乍一听闻林姑娘,面露茫然。
哪位林姑娘?
陈婶心说展大人昏迷太久迷糊了,扭头看了一圈才发现林怀舒还杵在门口,以为她是害羞。
过去将人拉了进来,领到展昭跟前,笑盈盈地看着他。未婚妻忽然来访,展大人一定惊喜。
展昭蹙眉打量眼前的姑娘。
她低垂着头样貌看不真切,身上粗布麻衣,鬓边一朵白色绒花,人瘦得厉害怯生生的模样似受到了惊吓。
这副模样展昭不陌生,许多冤主苦主多半这般神态。然而,单论眼前的姑娘,并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