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澈回家取了母带,打车直奔工作室,火急火燎赶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见里面有人高谈阔论,夹杂着一阵阵谄媚的捧场起哄。
她仿佛手指被烫一般迅速缩回手,几乎在一瞬间转身就想走。
好巧不巧,此时门刚好从里面被推开,有同事出来看见她,大呼小叫着将她推进门。
鸿门宴么,她想。
站在人群中央的是网大新贵导演——宋青霄。
也是关澈的前男友。
两人也算是大学时期一起合作过的搭档,当时意趣相投,彼此都为对方的才华叹服过。他对自己的心思关澈不是不知道,他也是能忍,这份倾慕一直持续了三四年,在关澈挣扎在《飞鸟》的发行难题上,几乎要一蹶不振的时候,他表白了。
彼时的关澈整个人都分崩离析,比起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对她来讲,这更接近于伸手抓住浮沉命运中的一根浮木。
但这根浮木也是很怪,在一起之前明明跟关澈一样,有着文艺工作者的傲骨和理想,却在跟她在一起之后短短几个月,忽然放弃信念,去拍了周期短回报高的网大,两人分歧越来越大,最终关澈忍受不了,提了分手。
他发达是真发达,踩上了风口,业务能力降维打击,从跟关澈一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从业人员,一跃成为业内有名有姓的新星,赚得盆满钵满,资方见了他的名字,都能多放一半的心。
唯一就是名校科班出身,现在却投身到这种开屏球击的下沉市场,多少有点没脸,见了昔日同仉,也确实不怎么抬得起头。
尤其是关澈。
后来关澈想起这件事,也大概理解,无非就是跟她在一起之后,宋青霄从她身上看到了这条路极低的性价比,和满地闪着寒光的荆棘。
他害怕了,转身就逃,于是连着破碎后依然选择坚持的关澈一起厌恶。
她有时觉得庆幸,是她的慢热和冷淡保护了自己,让这段关系在身体上落实之前,就暴露出本质问题,两人并无太深纠缠,这样分道扬镳时,也不用受伤太深。
她一直都这样想。
“哟,关大导演。”人群中央的宋青霄终于注意到她。
口气嘲谑,遮掩都懒得。
气氛忽然冷下来,在场人人噤声,面面相觑,不知道旧情人见面,会怎么发展。
关澈波澜不惊:“宋导,好久不见。”
有同事看着尴尬,出声替关澈转移话题:“宋导,刚刚说的新片盘子,还没说完呢?”
宋青霄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贵客到了,下次。”
关澈低头,不以为然地浅笑:明明她才是工作室签约导演,倒成了客了。
名利双收就是不一样,光明正大喧宾夺主。
陈舒羽招呼她:“终于到了,来办公室谈。”
关澈对宋青霄颔首告别,没想到他后脚就跟着进了陈舒羽办公室。
“坐。”
宋青霄大喇喇坐在长沙发正中央,关澈抱着笔记本,站在原地没有动。
陈舒羽专门在办公室置办了茶桌,正热着水,咕嘟咕嘟响。他捻起紫砂壶,往宋青霄面前的闻香杯里浇了一阵:“新上的云雾,宋导试试。”
宋青霄双手搓着闻香杯,低头细嗅,眼神却落在关澈身上:“关导不尝尝?”
关澈越过他,对陈舒羽道:“师兄,我项目那边还有事。”
陈舒羽沉了脸:“那种小打小闹也能当真?宋导今天来,就是来找你谈大项目的。”
颐指气使的,仿佛前段时间低声下气求关澈接项目的人不是他。
关澈别开脸:“我们跟人家签了合同。”
“多少钱的合同?”宋青霄问:“违约金我赔不起?”
关澈不响。
实际上她作为签约导演,并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毁不毁约也是工作室一句话的事,只不过陈舒羽看重她,愿意听她的意见。
现在看来,有他更看重的人。
“副导演的位置,专门给你留的。”宋青霄轻咂一口茶:“你那个项目,拍完能赚几个钱?我给你双倍。”
关澈看他,思绪冷不丁跳回原先在她的半地下,两人一起看大师作品,看完她久久不能回神,茫然着问这辈子还能拍出这种东西吗,也是面前这个男人,眉眼温煦地笑着,对她说,阿澈,你是我女朋友,你一定能的。
两副一模一样的儒俊皮囊重叠在一起,让她恍惚地想,当初为什么只听见了后半句,明明前半句才是他的重点。
他比那个时候更意气风发了,红气养人,果然不错。
“不接。”关澈转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给我回来!”陈舒羽怒道:“认识这么多年,一点情面都不讲?”
“关澈,”宋青霄话音冰冷:“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这行没出路,”他架起腿,上半身整个靠进沙发里,双手摊开,一副上位者姿态:“大家认识一场,别不识抬举。”
话是真难听。
更难听的还在后面:“你当初坚持不跟我……”宋青霄手指在茶桌上笃笃地敲两下,代替了那个不够配他身份的词:“不也是因为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