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圣川把她们连人带行李送回家,打了招呼,就急着回俱乐部训练。
关澈把行李在自己房间放好,下楼想问附近哪里有超市,只见一楼高圣川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兄妹俩的对话声。
高圣翊靠在门边上,声音很轻:“你多久没回来了,住一晚明天再回呗。”
高圣川低声道:“她才搬来,本来就不适应,屋里要再有个男的,还能睡好吗?”
他窸窸窣窣一阵,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给小翊,她声音又响起来:“这啥?诶,我正想买呢!”
高圣川笑了一声:“上次看祝玉在用,觉得挺好玩就给你买了……行,你多照顾她,我走了。”
关澈在楼梯上轻轻弯了弯眼睛,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
她不是那种会直接冲下去跟他说“你别走了你就在这住我无所谓”的人,那种场面她在工作里游刃有余,却用不到他身上。
她只会把这些记下,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像上次他跟宋青霄动手时,好成倍还给他。
关于高圣川的账本上,有时候是天寒地冻时的一杯热咖啡,有时候是黑白日常中的一抹亮色,像今天,就是京屿的数九三月里,忽然打出的一个嫩黄色的花骨朵。
她欠他的越来越多,眼看着债多如山,还也还不清了。
楼下大门咔哒一声响,接着小翊轻快的声音响起来:“阿澈姐姐,你饿不饿呀,咱们点外卖好不好?”
关澈应了一声下楼,低头见小翊手上拿了个洗脸刷。
是一年前的款了,小姑娘用的东西,更新换代快得很。
小翊也低头看手上的盒子,笑道:“我哥买的……我真服了,感觉他就是个冤大头,商家终于清库存了,高兴坏了吧。”
关澈想起自己给高圣川买新手机时他欣喜的样子,想,这兄妹俩,真不愧是亲的。
高圣翊看着窗外哥哥匆匆离去的身影,偏头对关澈道:“我哥吧,也就是智商不高,但人还不错。”
关澈闻言莞尔:“嗯,他是很好的人。”
放别人身上可能就这样过去了,放在新晋CP粉头高圣翊身上,那肯定得刨根问底:“哪里很好?具体说说?”
甲方的妹妹也是甲方,关澈本着对甲方需求负责的态度,仔细想了想,道:“就是,很温暖,像是……”她想起拍片时候遇到天降暴雨的经历:“就像是在野外淋了雨,全身湿透了,终于找到一个山洞,想办法生了火,看着篝火燃起来那个瞬间的那种温暖。”
这一句语带笑意,惹得小翊心里一阵感慨。
哥哥是什么人她当然再清楚不过,只不过那些事,都不足为外人道。
妈妈去世后,她哥就一直带着她,不如妈妈那样温柔耐心,但算起来,哥哥又当爹又当妈,什么都没短过她的,她也一路拿着全校第一名,磕磕绊绊长大了。
那时候的哥哥,也就是她现在这个年纪,高圣翊扪心自问,现在让她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她肯定吓得有多远跑多远。
但当时十二岁的她半夜敲开哥哥的门,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着说自己不去外公家,要跟哥哥在一起,哥哥抱了她很久,一咬牙,说不想去就不去,以后就咱们俩过,哥哥养你。
他说到做到。
外人只见他张扬不羁,无论是深沉的恶意还是虚假的光环,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扔在他身上,又何曾有人这样温柔细致地形容,他是冷雨寒夜山洞里的温暖篝火。
好是挺好的……高圣翊默默翻了个白眼:就是啰嗦专制的时候忒烦人!
一般情况下,一个赛季的节目编排定了就不会再更改,尤其现在接近赛季末尾,大赛当前,能把现有的动作尽可能磨合好,求稳就已经不错,可高圣川偏不干,跟编舞老师据理力争,那边总算松口,同意给他修改一些动作,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编舞老师不愧世界顶级,这个阶段大幅更改编排已经不现实,她仅仅更动了几个步法,和一些小的动作编排,一个被命运洪流裹挟但绝不妥协、在绝望中孤注一掷的形象便被轻易勾勒出来。
改动虽小,但覆盖已经形成的肌肉记忆并不容易,高圣川为了熟悉适应这几个改动,冰上时长恨不得加倍,连带着霍世平也陪着一点一点抠细节,似乎又一朝回到了赛季开始前,一整个赛季都白练。
但高圣川不觉得可惜,事实上,他从未觉得如此值得过。
身为运动员,艰苦训练拿成绩是天经地义,稳定某个高难度动作、磨好一套编排优秀的节目,拿回属于国家的荣誉,当然都是他孜孜不倦追求的成就感,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一定要表达出来,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看见的。
临近职业生涯乃至生命的终点,他后知后觉,才尝到真正“被看见”的满足。
更何况,无论多晚,他每每抬头,都能看到熟悉的镜头和红点,还有在那后面,始终默默注视和陪伴他的那个身影。
一段时间没有尽头的筋疲力尽之后,霍世平一句“行了”,终于宣告了地狱一般训练的结束。
这段素材关澈从头跟到尾,见证了高圣川是以怎样的意志力赢得了这场战役。她粗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