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了小辈奉上的一件皮袍,弯下腰来就要披到洛千淮身上。
雨已经渐渐停了,但风却并不小,气温也低得惊人。
洛千淮全身冰冷几近麻木,本能地想要接受她的好意,但仅剩的一丝理智,却让她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是保持这副形象继续博同情,还是放弃优势直面风险,她还是拎得清的。
“多谢周老太公仗义执言。”洛千淮努力在快要冻僵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来:“只是我的身上太脏,恐污了您的袍子,还请见谅。”
她坚辞不受,周老也没有办法:“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要强了。”
“我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她说得云淡风轻,深感这番做作已然莲味十足,这才再度仰头看向郑恩,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溢满了感激之色:
“里正大人,今日之事,已然很清楚了,还请您给千淮一个公道。”
郑恩深深望了她一眼,踌躇道:“何月茶是你叔母,她私吞你阿母嫁妆一事......”
“只是个误会。”洛千淮急急地说道,主打一个真诚恳切:“阿母走的时候,我还太小,二叔母是怕我不知轻重,所以才为我代管。”
“你可想好了,真的只是代管?”郑恩问道。
“真的真的!”二叔母第一个回过味儿来,忙不迭地说道:“我都说了,阿嫂和我关系特别好,所以托我......”
郑恩没有理会她,只定定地看着洛千淮。
洛千淮当然明白,这何月茶就是再怎么无耻,也是她这身子的叔母。小辈告长辈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还会引起里正与乡邻的恶感,所以她才有上面的说法。
“确是代管。”她向着二叔母甜甜一笑:“还要多谢二叔母这些年的辛苦才是。”
“你知道就好!”二叔母立时顺着爬了上来。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洛千淮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恨二叔母了。
要不是她这个性子,今天自己还真未必过得了前面这一关。
只是接下来,才是最艰险的阶段。
果然二叔与大父对视一眼,躬身对里正郑恩说道:“大人,这抢劫之事虽是个误会,可她砸坏家中大门与忤逆不孝,总还是要处置的吧?”
二叔父此言一出,就将周遭的议论声全都盖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老洛一家就算做得再不对,身为小辈,也不好把人家大门给砸飞了吧?
就知道这事儿揭不过去。洛千淮的唇角勾了勾,微微地叹息一声,苦笑着开了口:
“里正大人,诸位邻里明鉴。这两扇大门如此厚重,就算是成年男子也未必能砸开,何况是小女一人呢?”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了自己那仍在滴血的右手,露出了下边的一截小臂。
那小臂孱弱纤细,还不及地上的门板厚,手掌更是娇小无比,怎么看都不像能将大门砸飞出去的模样。
众人一看之下,便都信了七八分。
二叔母一看众人神色,只怕他们又被洛千淮骗了去,连忙说道:
“哎,你们可别听她的。要不是这小畜牲做的,那我家大门好好的,怎么可能飞出去?”
“洛大娘子。”郑恩问道:“你手上染血,大门又确实倒塌了,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否详细说明?”
“自然。”洛千淮声音平和地抛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之前小女伤了头,昏睡三日方才醒来,得知这几日里两个弟弟竟以怕过了病气为由,被挡在门外,粒米未进。”
“就算小女因伤未能起身,但两个弟弟正是长身体之时,饿久了恐会生出疾病。所以小女冒雨前来,本是为了向大父大母谢罪,也想恳求他们赏下一点残羹冷炙裹腹。”
她的人看着柔弱,声音更是温软无比,周边邻里都大生怜惜之心,还有人抹起了眼泪。
“真是可怜啊,这么冷的天,几个孩子饿着肚子,还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这老洛头也真是,怎么说也是亲孙,哪能这般不管不顾?”
“就是陌生人上门来讨点水食,也得略尽绵力才好,何况是骨肉至亲?”
“以后且得离他们家远一些才是。”
大母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闻言也忍不下去了:
“她胡说的,哪有这回事?”
二叔母连忙帮腔,指责道:“你别在这顾左右而言他!赶紧说你怎么砸坏的家门,提别的做什么?”
洛千淮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既然大母与二叔母不爱听,那就直奔主题吧。小女冒雨前来,在外面怎么敲门,都没有人理会.......”
“所以你就心生恶念,把大门给砸飞了!”二叔母高声道。
“并非如此。此门厚重坚硬,小女的手都破皮流血,依然动不了其分毫。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门就忽然倒了下去,倒是吓了小女一跳。现在想来,应是年久失修,又经雨水淋刷,便是今日小女不来,这会儿怕也难逃此劫。”
“她说得不错。”一名壮年男子说道:“当年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