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的时候,洛千淮与星九已经来到了新店铺。
一进来她便发现了变化:铺子里外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不说,所有的家具摆设一水的都是酸枝木打造,床品布缦厨具一应俱全,地窖里还堆了不少米粮菜肉,以及好几大筐的炭。
这种炭的制法相当复杂,需将木材提前截成均一的小段,烧成炭以后再放到用红土上过色的荆条筐里面,所以被称作红萝炭。
它的优点是相当耐烧,灰白不爆,燃烧时候也极少有烟,并且因为只能用青信木、白枣木以及牛斛木三种木材烧制,燃后会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虽然比银丝炭略逊一畴,但也是难得的无烟炭了,寻常百姓根本就买不到。
除此之外,存放中药的百子柜、碾药用的惠夷槽、熬药的陶釜、诊断的脉枕等物也都准备得极为齐全,指定不可能是前房东的遗泽。
洛千淮看了看星九,见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明白了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公子实在是有心了。”她真诚地说道。有了这些东西,真是省了她不少功夫,只要把药品采买齐全,再挂上牌匾,就可以开张营业了。
洛千淮心情大好,便亲自下厨做了顿早饭。锅具都是按之前她做饭的习惯准备好了的,不仅有炒锅煎锅与炖煮用的鼎,便连之前她极为喜爱的青铜染炉,也备了好几个。
她煮了一锅家常疙瘩汤,和了鸡蛋香葱与面糊,摊了几张饼,又做了个木耳炒蛋,切了一根熏腊肠,热腾腾地端上了桌,邀了星九同吃,权当是新居开伙。
星九被墨公子荼毒的时间太久,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坚决不肯与她同桌,但洛千淮哪能继续助长这种坏习惯:“公子让你跟着我时,是怎么说的?”
“一切都听洛大娘子的,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您。”
洛千淮心知她必然有隐瞒,不可能直说监视自己的事,也没有多问:“那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你每日与我共同进餐,没的商量。”
星九颇有些感激涕零,一边吃一边静静地流眼泪,洛千淮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化唏嘘为食欲,不仅吃完了自己碗里的,还连着把锅里的疙瘩汤全都喝光了。
星九不再哭了,看着洛千淮的目光也变得怪怪的:“洛大娘子,您吃这么多......”就不怕体形变化,影响了主上的观感吗?
她欲言又止,洛千淮却根本不在意:“天气本来就冷,吃饱了才能好好干活。”
洛千淮说的是实在话。整个上午,她带着星九跑遍了长陵的各个药铺,大体了解了各种药材的价格。
但这只是零售价而已,她要自己开药铺,必须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只是这渠道在哪里,那些个药铺都讳莫如深,还需要自己去摸索打探。
跑了一上午,洛千淮跟星九找了个路边摊坐下来。胡记汤饼摊的汤头是用猪骨和鸡骨熬制的,面也做得爽滑劲道,只是没有辣椒油,让她相当遗憾。
洛千淮加了些醋,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琢摸着,是否要找先前那个中人贾培询问一番,不然就干脆找个人在那回春堂的门口蹲守,早晚也能窥到些门径。
其实还有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那就是找到原身的舅父。他既然在长陵邑开医馆,那对于这中间的一切运作肯定门儿清。
原身幼时,曾听阿母说过那药铺的名字,好像是叫做济安堂。只是那时她年纪不过五岁,能记得个药铺名字已是不易,对于外祖家的地址什么的,一概都不清楚。
洛千淮这几天跑遍了东西两市,并没见过这么一间药铺。所以原身的外祖父与阿舅,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是改换了门庭,还是搬到了别处,一切皆有可能。
依照洛千淮的本意,其实并没有多么强的寻亲心思。她不是原主,也曾见识到了大父一家的无情无耻,对于所谓亲戚本能地有所排斥。而且这些年外祖一家的不闻不问,也同样说明了不少问题。
除此之外,星九的存在也让她头疼。曾经扯出去的谎言,可能一见面就会穿帮,传到墨公子那边儿又会徒增麻烦,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刚刚想到星九,洛千淮就发现她无心饮食,正用竹箸拨弄着碗面的汤饼,一脸有话要说的模样。
这姑娘哪哪儿都好,就是性格不够爽利。洛千淮叹了口气,直接问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有话就直说,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考虑那么多。”
星九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竹箸,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洛大娘子想要找进药材的门路,何不去寻朱娘呢?”
洛千淮眼前一亮。朱娘可真是个好人选,开酒楼的人向来消息灵通,三教九流都吃得开不说,关键是这人还是墨公子的下属,也算是自己的同僚,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一刻钟后,洛千淮与星九就回到了明月楼。正午正是上客的时候,酒楼生意红火得很,可是朱娘却没在。
好在楼里管事的陈敬认得她:“掌柜的有洛大娘子如果着急,不妨去雅间坐一会儿,用些茶点。”
“倒也不是急事。”洛千淮还有别的事要做,并没有时间在这喝茶吃点心:“等晚些时候,我再来寻朱娘吧。”
她所说的要事,就